药效发挥的并不快,云朵还只能咬着牙忍受,痛的狠了,双手忍不住的直挠地面。
好在地上铺了绒毯,她十指紧紧攥着绒毯,整只手用力到颤抖,整个拳头都显出了皮肉下的森白骨头。
嘴唇和牙齿咬的死,她没发出什么可怕的喊痛声,但是声音憋在了喉咙里,像受伤的野兽低吼撄。
只能在一边干看着的方莹,不禁对云朵生出了一丝钦佩。
这么多年来,她看到蛊虫发作的七杀门徒,已经不在少数,但是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能硬生生的挺过蛊虫带来的钻心刺骨之痛偿。
没有任何一个。
都是发作到一半,或是时间更短,就开始求饶,开始妥协,开始屈服。
而云朵,却是她见到的第一个蛊虫发作最频繁的一个,也是骨头最硬的一个。
如果换做是她,就算是舍了自己一身傲骨,也要去央求相爷的,哪里还管得了后果是什么?
实在熬不住,自己抹脖子自戕了,那都是有可能的。
方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云朵挣扎,煎熬,强忍,几乎疯狂,却又缓慢的,开始从疯狂再到煎熬,到无力挣扎,到归于平复。
云朵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水已经将整件衣裙和头发,给湿透了。
她无力的躺在地上,眼睛空洞的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好像一条,被水冲到海岸,静静等死的鱼,毫无生气。
方莹抽出丝帕,给云朵擦了擦嘴唇上的血,“四小姐,何必非要这么折磨自己?”
还以为是听不到云朵的回答了,没想到,方莹却听到一声很小很小的声音,“我也不想,可是我做……”
声音太小了,小的后面几个字,方莹仔细的去听了,才隐隐绰绰的听见了。
方莹身子一颤,滞然的瞧着云朵,眼里,顿时涌起一股,同病相怜之色。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很快,那林妈妈的声音透过房门帷幔,传进了内阁,“薄四小姐,方姑娘,老婆子也不想叨扰两位,实在是这天儿已经不早了,您们看是不是……”
林妈妈的语气还是那么讨好而谄媚,还透着明显的忐忑。
“你找来的……什么人?”一直放空着仰望天花板的琥珀色眸子,终于恢复了一些光彩,云朵缓慢的眨了一下长睫,声线幽幽的。
方莹朝隔开屋子内外的那道珠帘转头瞧了过去,面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是奴婢特意找来的人伢子。”
特意两个字,她特意咬的有些重。
云朵听了,静默了一下,“你知我的心意,想来找来的,都是我需要的,全要了吧。”
不管是现在的薄家,还是将来要去的东宫,暗地里要有自己人,明面上,更要有自己人,这个,她是早就盘算过的。
左不过,方莹已经替她做了。
方莹似乎因为云朵对自己的过于信任,而有些始料未及,愕然了一瞬,旋即,便笑了应是。
转念又想到了什么似地,方莹放轻了声音,“这些里头,好几个都是伶俐的狠角色,奴婢觉着,送到十小姐那儿去正好,也好……将阿花领回来。”
“阿花搁她那儿就好。”云朵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方莹拧了拧眉,“奴婢不担心别的,就担心……十小姐万一要是发现了阿花的真身份……”
“阿花有什么真身份?”忽的,云朵突兀的笑了一声,笑声很轻很低,面容依然宛若沉静天真的稚子,“阿花就是阿花。”
“既然小姐如此有信心……”方莹眉心拧的更紧了,“奴婢也就放心了。”
“阿花需要锻造,在我身边,他永远成长不了,只能是一个惟命是从的木头人,可在云颖那里……”云朵翘起的唇瓣一角,渐渐的敛了下来,“就不一样了。”
方莹一怔,“原来小姐你是知道昨晚的不对劲了?”
虽然当时她并不在,失去给相爷找宫里的暗桩开道去了,可晚上到十三公主的娉婷台时,她就向十三公主,十小姐,还有重伤苏醒过来的阿花,简单的做了一番询问。
而只是做了这么一个简单的询问,她就嗅出了里面的不对劲。
御林军的消失,黑衣人的出现,十小姐被黑衣人袭击,阿花去追黑衣人,十小姐被吓坏了不敢声张,十三公主毫不知情,曲延翊趁机进入偏殿,太子出现,曲延翊被制服,十三公主发现曲延翊重伤在殿外,鸾贵妃以搜查刺客为名莅临娉婷台……
这一桩桩一件件,觉得连贯起来的事件,就像是谁早就已经编纂好了的故事,那么顺其自然,那么……太巧合了。
她方莹可是鬼杀宗的元老人物,作为资深的细作,对这些阴谋诡计,总是有敏锐的嗅觉,她嗅出了里面的问题,也更相信,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巧合。
“我又不是傻子……”云朵淡淡的回应,面无表情,“有阿花在云颖那里,我才更放心。”
方莹目光闪了闪,拧紧的眉心终于松了开,嘴角露出一丝笑,“是,小姐明智。奴婢待会儿就给十小姐送去几个丫头,让阿花好生练着,往后做了大丫鬟,也好上手的容易。”
将云朵扶到床榻上歇下之后,方莹便挑了四五个小丫鬟留在了随云院,其余的,都让林妈妈给领去了十小姐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