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煦暖而明媚,璨薇宫内凤尾森森,桐阴委地,有种别样的静谧。
若说于故国还有什么未了却的心事,便唯有前世刻在澄园古树上的“苏”字。
“陪我去一处地方…”慕容薇与顾晨箫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了声音。一模一样的七个字从两人口中吐出,带着别样的默契。
慕容薇偎在顾晨箫的臂弯,脸上有酡红如酒的浅晕烟丝醉软,她沉醉地望着对方那双灿若星子的眼眸,低低嗔道:“远来是客,你先说,要我陪你去哪里?”
顾晨箫眼中倒映着一弯聘聘婷婷的身影,似是被轻风吹皱的一片月影。他轻轻笑出声来,满溢的柔情如粼粼波光,一波一波荡漾在慕容薇心上。
两人不约而同,都将目光投向了澄园的方向。
顾晨箫的记忆里,那是他们今生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澄园古树间见证了他们那一日的偶遇,也自当见证他们今世的相许。
慕容薇的感怀里,那是她前世镌刻过苏暮寒姓氏的地方,过去的一页重新翻过,她要与顾晨箫在那里结下同心锁,向前世郁郁寡欢的自己挥手道别。
没有传銮驾,也没有要人跟随,只有慕容薇与顾晨箫两人着了常服出宫,一辆朱缨黑漆的马车朴素而低调,缓缓在澄园门口停下。
沿着竹间的小道,嗅着幽竹特有的清洌,两人缓缓行至那株老榕树前头。
顾晨箫依然记得当日少女那仓皇离去的脚步,还有那一瞬间苍白了的面容。依旧有酸楚从心底涌起,却慢慢被甜蜜代替。他撩起衣衫,解下从不离身的荷包,从里头取出那缕昔日挂在澄园枯竹上的裙裾,邀功一般递到慕容薇手上。
青绿色的荷包绣工卓绝,分明是慕容薇失落在青莲台的那一只,里头淡紫的丝缕上勾着银色的蔷薇花枝,又分明是她裙裾缺失的一角。
“坏人,怪道自打青莲台与你相别,我的荷包便消失不见,原来是落入了你的手中。快说,是如何得来?”慕容薇亦嗔亦怒,神色格外动人。
澄净的暖阳从树梢间筛落,两人脸上都跳动着金子般的色泽。顾晨箫忍不住,再一次攫取了眼前这一抹动人的馨香,他温润的唇轻轻覆在她的唇上,嗅到那一缕特有的蔷薇芬芳。
将背抵在古榕树宽大的虬干上,顾晨箫清浅而笑,熟悉的杜若香气在慕容薇鼻端萦绕。他将澄园那一日如何捡得她勾落的裙裾残缕,以及青莲台送别之时如何做了一回梁上君子,都一一道来。
“阿薇,那一日在这里初见你,不晓得是什么缘故,心底锐锐的疼痛”,顾晨箫将慕容薇的手抚在自己心口上,露出醉心的笑容:“如今这里却是满满的甜蜜,再无一丝一毫的感伤。”
纵然走过黄泉路、饮过孟婆汤,顾晨箫的内心深处从未将慕容薇完全忘记。即使他没有挟裹着前世的记忆,依然不妨碍这一世遵从自己的内心。
慕容薇缓缓伸出手去,轻轻圈住他的腰迹,将自己投入这个两世无比温暖的怀抱,由衷地感激上苍给了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
风过处叶吟切切,澄园古树依旧苍翠繁茂。那一汪碧水环绕,映着晴空万里,正有一只飞鹤冲天而起。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顾晨箫缓缓取下腰间玉笛,手指轻轻一抹,清冽的笛音便缓缓飘散在风中,依然是那曲他与慕容薇异常熟悉的《凤凰于飞》。
摩挲着古榕树粗糙的树干,慕容薇仔仔细细寻找自己上一世留下过的印记。
许是时光的蹉跎,许是岁月的翻云覆雨手始然,古榕树的树干上,那个早该斑驳的“苏”字已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是遗憾、亦或释然,在这一刻都随了远去的秋风,无影无踪。
不知何时,顾晨箫的笛音渐渐停驻,他从身后缓缓拥住了她,手上变戏法一般握着一把赤金打就的鸳鸯锁,深情地说道:“阿薇,咱们一起把锁锁上。”
吧嗒一声,是金锁落匙清脆的声响。两人缓缓蹲下身来,将那把锁连同钥匙一并沉入澄园湖中。湖水荡起浅浅的涟漪,不一会儿又平静如初。
那一抹灿灿的金色锁片渐渐融入澄澈的湖中,又渐渐消失在两人视线之中。
慕容薇拔下发间长簪,在古榕树上一笔一划刻着顾晨箫的名字。顾晨箫亦取出腰间匕首,在自己名字的一旁,认真刻下慕容薇三个字。
从湖中汲了水替慕容薇擦拭着沾了灰尘的素手,顾晨箫认真说道:“阿薇,一世相逢,缘份太浅。唯愿生生世世不离不弃,与你永做夫妻。”
慕容薇亦轻轻举起右手:“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慕容薇情愿生生世世与顾晨箫永结同心,生死相依。”
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是柔情几许。夕阳渐渐西下,清湖流水、淡烟暮霭,一对璧人深情相拥的剪影绢绢如画。
第二日一大早,便是慕容薇行将启程的时刻。不到五更天,慕容薇便被罗嬷嬷唤醒,依着品阶为她上妆,与顾晨箫一同叩拜了太后娘娘,崇明帝及楚皇后,然后再折返璨薇宫重新换装。
大红联珠纹的龙凤呈祥五彩洒金牡丹吉衣裙裾繁复,慕容薇高高盘起的发髻上是华美矜贵的琉璃凤冠。中间的五彩凤凰口衔一粒桂圆大小的夜明珠,又垂落两串红宝石流苏。华烛葳蕤下,慕容薇笑靥浅淡,却比一树繁花更绚丽秾艳。
远远的笙歌不绝,璨薇宫从里到外已经处处堆金砌玉,明黄的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