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君泓看她神情,就知道她是在赌气。
心下了然,他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欣慰的是小丫头倒是知道他对她好。竟敢这样当着他的面来试探他、驳斥他,而且,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居然不怕他生气,也不怕他真的照做。
心酸的是,即便这样了,即便确认了他对她好、不会恼她,她还是要躲着他。
何苦来着?
他自会给她个永不变的承诺和应有的身份。
只是在那之前,她上有祖母虎视眈眈,旁有堂姐妹不怀好意。还有哥哥们护得死紧,远在北疆的父亲也另有打算。
他暂时,什么都不能多说多做。
心知这个情形下,他就算表明心意,说得天花乱坠山盟海誓的,都不见得能顶用了,反倒更要惹了她不高兴。
蔺君泓心中苦笑着,硬生生转了话题,说道:“你那个丫鬟的事情,需得过上几日才能处理好。不知她的尸身如今在何处?不如放到义庄去,也方便让大理寺的人去查探。”
元槿没料到他居然还在不住地帮她考虑春华的事情。不由悄悄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谁知,她就这么偷看了一下下而已,还被他捉了个正着。
蔺君泓伸出修长五指,在她鼻尖上快速地极轻地捏了捏,哼道:“我什么时候把你的话当儿戏了?你的事情,我哪一件不当做天大的事儿来处理的。”
元槿觉得这话有点耳熟。不过,记不起来他什么时候说过了。
蔺君泓根本没指望过她还记得。
他斜斜地倚靠在桌案上,拍了拍椅子扶手,说道:“坐着。放心。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你不乐意,我再等等就是。”
元槿被他这笃定的语气给气笑了,“什么再等等?莫不是等一等就能天上掉馅饼了不成。”
“即便不能让东西从天上掉下来,但日久见人心。是真是假,是说说而已还是君子一诺,总能让你分辨得清。”
蔺君泓笑笑,“那事暂且不提。你那丫鬟的事情,我还得再捋一捋。你要不要等?”
元槿知道他后面提的这个“等”分明和前面的不一样。
不过,左右暂时跑不掉了,她非要站着也是自己受累。索性依他所言,好生坐了下来。
“春华的事情,真能查出来吧?”元槿似是在问。可是不等蔺君泓开口,她又轻轻点了点头,“应该是能查出来的。”
与其说是在问,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自我安慰一般。
蔺君泓说道:“你不用担心。既是人做的,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定然能够查清的。”
他悄悄抬指勾着她背后的一缕发丝把玩着,凝神想了片刻,蓦地一顿,忽然叹道:“我记得那小丫鬟对小动物很好。你那小白猫,都是她在照顾着。”
说起这个,元槿骤然有些承受不住,眼圈儿一下子红了。
她知道春华很好。
春华哪里只是对猫儿很好?春华对谁都很友善。
她初到轻烟小筑,旁人都和她不亲近,处处提防。
唯有春华,几日之后,便开始放开了心扉。
春华是真的在好好对她。她说什么,春华都笑着应了,然后一一照办。
可就是这么个友善的好心的丫鬟,说没了就没了。
之前在旁人面前,元槿心里再难过,都也压着没有说出口、神色还如以往一般淡然。
可是刚刚听了蔺君泓一句轻叹,她就有些忍不住了。
端王才见过春华几次?
他都记得那个丫鬟的好。
偏偏很多人不以为然,觉得不过是死了个丫鬟而已!
蔺君泓也是有感而发。却没料到,自己的两句话让小丫头眼泪都出来了。
驰骋沙场面对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的端王爷,对着放在心尖上的人的眼泪,却是手足无措了。
想抱着她告诉她,一切有他,她不必担忧。可是,怕她气恼,他不敢。
想握了她的手轻声抚慰。但是,怕她不乐意,他也不敢。
焦急无奈之下,蔺君泓只能抬起手来,将她眼角的泪一点点拭去。又心疼又心焦地口不择言安慰她。
“莫哭莫哭。等下眼睛肿了,出去后旁人少不得觉得我怎么欺负了你。到时候你岂不是更加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