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太祥十二年.
越国正式和楚国联盟,立四殿下李启为世子去往楚国作为人质。
李启站在殿外的风里,清袍博带迎风而飘,他眺望着脚下连绵的宫阙,套在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徐徐转动着。
“殿下..”
略带惆怅的话从他的后面传来,他扣动扳指的手一定,背着手望向苍灰色的天空,长叹了口气:“南宫上大夫,此为命嘛?”
背后一名白发老者,耳侧灰白色的鬓发被风吹开,额头上的皱纹拧成一条条线紧凑的连亘起来。他躬着身,仰头看着李启的背影,嘴角扯开些弧度,却不知怎么回答。
“始虽垂翅回奚,终能奋翼黾池,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殿下何必出此言呢?”
沉默几许,后面的老者语气有些生涩的开口,似乎他说得话过于逞强致使他都有些难于开口。
“是嘛?南宫上大夫,我过去布置的一切皆是为了这个位置,现在得了!这可真谓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啊!”
长长的叹息被李启拉的老长,他背着的手一垂,右手抬起拉直被吹起的鬓发,无力的摇了摇头,语气失落:“吾往楚,为世子又有何用?这鸡肋般的存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世子殿下....”
背后的老者闻言一叹,他岂不知李启心中所想,若李启去了楚国,那么他原先布置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了,此后大殿下李斯恐怕会一枝独秀了。
李启伸出一只白皙纤长的手停在半空之中,打断老者的叹息,闭了闭眼,而后摇了摇头,闭着的眼开阖,朝前方走了几步,忽的停了下来:“若吾不可归来,汝则选良主而侍吧!”
“世子殿下...”
背后的老者闻言,他忽地匍匐在地下,微微抬起头来,诚惶诚恐道:“吾愿在越,候世子殿下归来!”
没有回答,李启嘴角拉开抹苦笑,到了楚国能不能回,这一切都要看天意了,他迈开脚朝着远方走去。
....
同一时间..
拓跋预宿已经下葬三日了,府邸前早先遗留的白色和黄色的冥纸已经不知飞去哪里了。
项一鸣和清雅陪同拓跋倩坐在屋顶处,隔着道矮矮的灰色墙体看着大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
三人都没有说话,拓跋倩的眼睛有些臃肿,小巧的嘴毫无血色,她将腮帮枕在膝盖上,斜着头看向远方。
屋檐下,清脆的铃铛声响个不停,像是夏末的知了,明知道没有了后来,还想让自己的声音留在晚秋。
“真是烦人!”
清雅故作嘟囔了声,心中生怕这风大袭了拓跋倩的身子,挽着拓跋倩的手摇了摇:“倩姐姐,这屋顶风大,小心着凉,我们还是下去吧!”
“不,我想多呆呆。”
拓跋倩抽开被清雅摇晃的手,将手放在风中,四指摊开,任由风从她的指缝间流过。
她的目光随着自己徐徐转动的手缓缓移动着,而后站起身,仰着头看着似是近在咫尺的天,抬出手缓缓在气流里刮动着,像是在抚摸着这偌大的天空。
“这天的另一边真的有另外一个世界吗?”
拓跋倩仰起的头,眼中冒出了少许的水汽,她踮起脚语气中有着掩不过去的急迫。
坐着的项一鸣和清雅看见拓跋倩踮起脚尖,他们二人都有些担心,小心翼翼的站起来,想伸出手将其扶住。
“你们还没有回答我呢?”
她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清雅和项一鸣刚刚伸出的手,拓跋倩偏过头染着水汽的眼挤出抹笑意,只是那笑带着浓浓的苦涩。
“有,那个世界没有伤病,比我们的这个世界更美。”
项一鸣湛蓝的眸子内目光闪烁,刚伸出的手缩了回去,脚步轻移靠近了拓跋倩,语气之中透着肯定。
“真的嘛?”
拓跋倩错开项一鸣的目光,踮起的脚尖又缩了回去,泪眼泫然般的迎着风努力的睁开眼看向远方。
“真的。”
清雅看着项一鸣在拓跋倩问话后,目光又有些黯淡,许多年前清雅记着眼前的这个青年也是问过她同样的问题,目光也是这般的无奈,她急急的开口回答拓跋倩。
话语飘在空中被拉长,变得细而长了起来,拓跋倩没有再次说话,她脚步踮起,一手托着淡蓝色的裙角在屋顶跳了起来。
袅娜轻盈的身姿如是一只飘在风中的蓝色蝴蝶,裙角拉开的弧度恰似翩翩跳动的翼翅,她嘴角微翘,微微仰着头看着灰色的天:“自幼,我爹就希望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我总是逆着他的性子做些无理的事情来。”
细碎的步子慢慢的转换着,项一鸣看着在屋顶上跳动起来的拓跋倩,他微微的一愣,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个跋扈的丫头也是会跳舞的,安静下来的样子是这般的美。
“你们说我爹在天上可以看见嘛?我好像好像让他知道他的女儿变了。”
泪随着拓跋倩的声音落下而落下,拓跋倩的步子极速的变换着,发丝在风里千般辗转,闪着反射的光跳动着。
“会看见的..”
二人同时的开口,身子矗立在拓跋倩的身旁,小心翼翼的护着。
“那我爹也一定可以听到吧!”拓跋倩目光清冷,而后朱唇微启。婉转清脆的歌声如潺潺的泉水涌向天际,拓跋倩就这样跳动着,让风载着自己的歌声延伸向似是近在咫尺的天幕。
清雅和项一鸣静默的站在拓跋倩的身边,一边带着心疼的看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