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泽下了床,将怀中的匕首小心的藏着。他的身子已经好了不少了,他从窗口处看见庭院中的落叶越积越深,一个小尼打着哈欠有些无神的打扫。
屋子内的难民在这段时间走了不少,只留下几个无家可归的小女孩。
虞泽走出屋外,看了眼候了不久的静轩,微笑的点了点头,看似随意的将静轩有些褶皱的衣物理了理。
静轩的脸微微的红了红,虞泽给她的印象总是这般的贴心,对人温暖。
拓跋倩也总是在她的耳边对她说,“静轩,那个蜡黄大个的,想不到是个那么细心亲切之人。”
寺里的人对虞泽的印象都是很好,这半个月相处,虞泽待人谦逊有礼,温柔亲切,完全看不出是个农家子弟。
“季简大哥,你今天真的是要走吗?你的伤...”
“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虞泽打断静轩的话,抿嘴勾起抹淡淡的笑,蜡黄的肤色在这些日子起了点血色。
“嗯”
在虞泽错开自己身子时,静轩抿嘴点头,看了眼渐渐朝大殿出走去向自己师父道谢告辞的虞泽。
静轩缓步跟了上去,他看见虞泽在走到大殿门口时,虔诚的望向慈和的佛像,双手合十的拜了一拜,整了整自己的衣物朝着殿内走了进去。
“方岚师太.”虞泽看见殿内的端坐的老者,他施了个礼,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侧。
“来道别吗?”方岚没有睁眼,她敲着放在她身前的木鱼,神色安详的去问。
“是,这些时日多谢寺院的照顾。”虞泽轻轻应了声,抬头之时看见大殿内柱子边上站着的一个女子,她调皮的对虞泽吐了吐香舌。
那是拓跋倩,前些日子,她总是会到难民的屋舍陪那些失去家园的孩子讲故事,故事之中充满着新奇。
虞泽可以从拓跋倩的语言中听出来,那是拓跋倩对外面世界的憧憬。虞泽自己也习惯自己那种总是从别人话语中去揣摩别人内心想法的性格。
凭着这样的性格,他成功的骗了多少人,他自己也是记不清了。
他知道拓跋倩渴望外面的世界,那些日子他总是会编出许多从来没有的经历来骗拓跋倩,换得对方的好感。
他告诉拓跋倩,他要去楚国,那儿有着敏捷的羽人,别国没有的樱花。他希望躲在柱子旁的女子可以跟她一起走,他喜欢去看拓跋倩那妖异而惊艳的眸子。
“去哪里?”方岚睁开眼,敲着木鱼的手一顿,抬起头去看眼前恭敬站着的虞泽。
“南方,楚国.”虞泽没有去掩饰自己的去向,他看着对着黯淡的眸子,徐徐说起。
“楚国,人杰地灵的地方。现楚王正招贤,不知阁下是去楚王朝投个去处,还是...”说到这里,师太停下了口,目光灼灼的看着虞泽,去看对方神色的变化。
“师太说笑了,我乃一粗人,楚王朝不需要我这样的庸庸之人。”虞泽没有避开方岚的眼,他轻笑着摇了摇头。
“哦,是嘛?”
方岚嘴角拉开,“自古英雄帝王皆从乱世中斩荆棘而起,借谋士扫天下与之争霸之人,阁下可是想做那帝王否?”
声音刚刚落下,虞泽的脸色终于起了变化,满脸的惶恐不安,“师太说笑了,在下不过芸芸众生中一蝼蚁,焉敢妄想,在下只求一生安稳。”
“好个一生安稳。”方岚戏谑的摇了摇头,又是闭上了眼,手腕晃动的去敲身前的木鱼,“既是要走,何不早走,智者可不久等,去楚国吧!”
听到方岚的话,虞泽沉默了下来,眼色变幻间,朝后退了几步,言,“谢师太赠吾良言,告辞.”
语罢,虞泽看了眼柱子后的拓跋倩,转身离殿而去。
拓跋倩见虞泽离开,无聊了半晌的她忽然眼睛明亮了起来,悉悉索索的跟了出去。
待得拓跋倩出了大殿,从佛像前走出竹篮,她手中握着封信,信纸单薄的透着几个俊秀的字。
“他走了。”方岚听到背后响起了异动,她停下手,话语之中有着疲惫。
“师太,觉得这人如何?”
“你问问他吧?兴许他也无法告诉你,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方岚摇了摇头,看着竹篮站在她的面前,握着那封信,“倩儿给你的,她是不是也要走了。”
“嗯,楚国蓟城有着一个人,她宁愿不顾所有也要扑上去的人。”竹篮握着信的手不断用力,手背之上有着青筋暴露出来。
在信上是拓跋倩写的告别之词,今日天还未亮就是放在了她的床边,趁着她熟睡之际溜了出去。
“想通了,不杀他了吗?”方岚望着竹篮的侧脸,心中涌过一抹悲戚,那是她的孙女。可在命运的面前,她终究是无能无力的。
各人的命运,一切终究要看各人。
“只是目前罢了,我想再看看被这天遮去的未来,看看那未知的是不是更让人恐惧。”竹篮无力的晃了晃头,在信纸上看了几眼。
“那你现在任倩儿去楚国?”
“随她去吧!在她需要我的时候,我会站出来的。”
苦笑了声,竹篮迈开了步子,后面又是传来了方岚苍老的声音,“你也会跟着走吗?这是来道别吗?”
“嗯,兴许是吧!”
竹篮轻轻的应了声,扭头看了眼平静的佛像,喃喃了声,“明奈是处在尘世中,却让人供着。”
而后扭头走出了大殿,方岚看着快要消失的背影,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是敲击起木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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