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霍光也许多了去了,但普天之下石若嫣认识的霍光也就一个。
来人正是博陆侯霍光。
霍光衣衫尽湿。他出发得比石若嫣晚,路中岔道不少,霍府一众护卫兵分多路查探石若嫣足迹,沿途用信鸽或是快马报讯,到得这儿,方才得到石若嫣下榻的地点。
霍府一行见风雨甚大,本在附近的一处庙宇避雨,他却因着想尽快相见,自己携常江与黄何冒雨先赶了过来。
也是合该赶上,他还在门外便看到这两个江湖人轻薄于她,待她的三名侍卫倒下,他立刻出了手。
这两个男子武功极好,来头只怕不简单……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一个看似是僧侣,却竟敢做出这种事?若他晚一步,她……
他思及此,握紧筋脉微微突起的双手。
看她一脸愤怒地问他,他垂首看了一眼狼狈的自己,微微冷笑着反问:“这地方你来得,我便来不得?”
石若嫣既奇怪,又有些被人窥探的愤怒。她越想越心惊,她出行一事甚为秘密,霍光怎会知道她在这里?
霍光似乎看穿她所思,勾了勾唇,笑得更为凉薄,“你倒是看得起自己,我还要跟你到此?莫说我已有刘芳如此一个如花美眷,我若要女人,还愁没有?要一个残花败柳做什么?”
刘芳是石若嫣的大忌,她冷冷道:“是,这店中的姑娘都悄悄打量着霍侯呢,霍侯想要什么女人都成。不扰雅兴了,小青,我们走。”
她这话倒非意气之言,这一场打斗下来,客栈里好几个女子都满脸通红、悄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勇武男子。
小青一惊,“小姐,外面还下着大雨,这场雨淋下来,你非生病不可……”
她不过是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罢了,病不病的,她不在乎……石若嫣想着,却听得一声呻吟,她目光落到三名受伤不轻的护卫身上,终缓缓止住了步子,道:“小青,问掌柜的要些伤药,先给他们敷上。”
小青警惕地瞥了霍光一眼,却终是松了口气,点头去了。
她摸了摸身上,想拿些银两,却一时找不着,想是方才被那坏人拂落了钱袋。只是方才混乱,她又惊又怕的,自顾不上去找,被人趁乱捡了去大有可能。
既被人拿了,谁还会交出来?
掌柜看着她的模样,自察出些端倪,嘿嘿冷笑道:“这位姑娘,你们连累我这小本经营我就不计较了,我哪里有啥子伤药给你们?”他这时自也看出二人是女子了。
店里有人劝道:“掌柜的,你便行个方便吧,与人家姑娘计较个什么劲?”
掌柜闻言,沉声道:“阁下既然如此大方,那请阁下来料理吧。”
出声的人立下噤了声。
石若嫣暗下苦笑,这老天倒要如此作弄她不成?她咬咬牙,看向霍光,“借些银两给我,我回头还你。”
霍光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半晌,方淡淡道:“可以,赶了些路,我也饿了,你陪我用个膳吧。”
石若嫣心胸一闷,“你别欺人太甚。”
“欺人?我请你吃饭、借钱给你的人治伤,这还叫欺人?”
他冷笑一声,也不管衣湿不湿的,并不订房换衣,反找了张桌子坐下来。那黄何二人唤掌柜点菜。那掌柜看这紫衣男子的身手,哪敢丝毫怠慢,立下亲自走了过来侍候下单。
小青看石若嫣的下唇都被咬出了一丝血来,不由得担心地叫了声“小姐”。
石若嫣却一声不响地走到霍光的桌前。
常江和黄何二人一凛,二人都是知道她的身份的,立下起来,恭敬地站到一旁,将位置留给她。
石若嫣慢慢坐了下去,抿唇看向霍光。
霍光仿佛没看到她眸中的怒气,“石若嫣,给我斟酒。”
石若嫣看他一眼,拿起酒壶。
她心里已是恨极、怒极,那酒壶本不重,她却倍感沉重。他也已不爱她,心中只剩下报复了吧?
她虽力持镇定,手却微微颤抖着,只觉灼热的目光旋于她头顶,酒水顿时洒了出来。
手上一糙一暖,却已被霍光的大手覆住。
“你做什么?”她一惊,哑声斥道。
“酒都溢出来了,只是让你别再倒罢了。”
霍光勾勾唇角,突然伸手掏出一锭金子掷到掌柜手上。
掌柜又惊又喜,道:“这金子、这金子……”
霍光道:“掌柜的,派人到药馆去买点药,请一名好大夫回来。那钱是请大夫用的,剩下的是你的车马费。”
那掌柜喜不自胜,立下将金子揣进怀里,吩咐伙计立刻出门置办。那伙计见状,自不敢怠慢,立下出了门。
“我说话算话。”眼看石若嫣紧蹙着眉盯着他,霍光喝了口酒道,仿佛也想将她吞进肚去。
此时,小青和那三名护卫在邻桌坐下,小青不安地看着他们,护卫自是敬畏着,更不敢说话。店中客人为这在雨中磅礴而来的男子所慑,看着二人。
好多姑娘家朝石若嫣看来,都又羡又慕。
石若嫣为这暧昧感到悲凉又惊怒,猛地挣开霍光的手。
霍光轻笑一声,又喝了口酒。
“谢谢。”石若嫣却按捺不住,霍然站了起来,又吩咐小青照顾一下几名护卫,她自己先上楼回客房,避开这个人。
今晚是走不成了,这些护卫是为她而受伤,她不能扔下他们就走,至少得等他们的伤势好一点。
霍光看着她的背影,勾勾唇,心想:若她知道他本来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