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洪大官人能依靠,拿捏住张大虎,王姨很难找到人为她出头。
杀人灭口的可能,唐寅早算在内,委托萧千敬看着张大虎,确保他在堂上能正常做供。
大翎朝重视声誉,口头约定也不能任意废弃,王姨的人品与微薄的信用禁不起考验,尤其当堂官是与唐寅友好的郭县尊、孙县尊时。
言尽于此,唐某与王姨在公堂上见真章。
不急着拂袖而去,含情脉脉对袁绒蓉告别:绒蓉,再等我一会儿。
袁绒蓉整饰好袖领,理妥发鬓,向唐寅深深一福:妾身哪也不去,等着公子来接。
款款情深羡极在场的男男女女。
各位都听见王姨听口承认要废了唐某的一手一脚,届时还请在公堂为唐某作证。
这么多的人证,唐寅一个也不放过,想通通带上堂。
郭延年带头说了句一定,其他人纷纷肝胆相照,做誓定要助唐寅一臂之力。
达到目的,唐寅不愿久留,与袁绒蓉再次相望后,头也不回要走。
给我站住。
却见王姨扭头暴筋喊住唐寅。
你说赎就赎啊,我女儿的妓籍记在教坊司,官妓落籍从良是你一个书生说了算,袁家犯的是谋逆大罪,谁敢担这个干系?
王姨一路挨打,怒极攻心,不管不顾要撕唐寅的脸面。
国子监学正吗?
王姨冲着赵延年冷笑,赵延年厌透这张市侩的嘴脸,却不得不畏缩,事关谋逆,一品大员也会退避三舍。
小小承节郎够格吗?
霍平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不看王姨。
唐寅倒是也没想到这一层,看向袁绒蓉,只见她落寞地点了点头,默认此事为真。
王姨要看唐寅气、要见唐寅怒,慌得面如死白,上窜下跳的模样,一舒她心中的怨气。
收留官妓为私娼律所不容,为何王姨能自免于外?
唐寅却像是多学好问的学生,虚心诚恳地求教。
一拳打在棉花上,王姨一个落空,不由自主地被唐寅牵着鼻子走。
教坊司有得是官家小姐,相貌、风范、教养样样不缺,底子好,稍加调教便能接客,大江南北哪间青楼里没有教坊司出身的姑娘,使了钱将看中的姑娘接出教坊司,托给人牙子,再由人牙子卖给青楼,出了事,青楼只消说不知情,把罪责推给人牙子,顶多缴些折罪钱便是。
王姨说的并非秘密,在青楼已行之有年,她不过是捅破这层窗户纸。
多谢王姨教我。
唐寅谦恭地致谢,不耻下问又道:
官府究责后,这些教坊司的姑娘又当如何?
问到正点上,王姨恶笑,斜眼看着袁绒蓉说道:私自逃出教坊司,轻则发配到军中为妓,重则处死。
这么严重?
唐寅苦恼地说。
哪得话,前年康王爷从静思馆收了一个歌妓,她就是教坊司里的娘子,王爷发一句话,教坊司从此没有这个人。
王姨揶揄唐寅没本事,没钱没势竟敢大言不惭要赎袁绒蓉。
唐某不是王爷。
唐寅垂下肩说。
翁知府翁大人与友饮酒,听闻友人说了一句此女甚好,翁大人便把陪侍的姑娘送给友人为妾,这位姑娘原籍也在教坊司,却在夜心阁挂着牌子。
唐寅的挫败就是王姨的快乐,王姨一击再一击。
伯虎更不是知府大人。
腰杆微微弯下,唐寅好似斗败的公鸡。
有钱能使鬼推磨,伯虎若是洪大官人那样富可敌国,说不定有法子能办得周全对吧?
眨眼间,唐寅从无力的鸡变成狡狯的黄鼠狼,重振声势,一刀刺中王姨的要害。
唐寅嘻笑地从王姨身边走过,唰地扬开扇面,要摇不摇缓步踏上楼梯,朝着袁绒蓉招手,示意她走近,两人在楼梯上会合。
唐寅旁若无人牵起袁绒蓉的手,袁绒蓉落落大方地受了,两颊染红,娇唇欲滴,眸子晶亮如星,周身散着一股俗尘不沾的仙气,不见委屈、惊促。
各位都听见了,金榜题名难不过登天,登天之难,唐某却说,登天再难,难不过一条情路,但伯虎是头强驴子,不到黄河心不死,前方纵是荆棘遍布、万丈深渊也要闯上一闯。
袁绒蓉感动地握紧唐寅的手,唐寅轻笑又道:唐寅一介书生,小小营生不足以买官鬻爵,仅有一股傲气,一份傻气,一腔浇不熄的红热血,说得更白点,就是不知死活的疯劲,桃花庵主不缺桃花不缺狂,只缺知心人和买酒钱。
一席话说得所有人会心一笑,王姨却青紫了脸,手已经掐出血。
唐寅松手,从交握改搂着袁绒蓉,袁绒蓉依顺地靠在怀里甜笑,静听唐寅说道。
笑舞狂歌十七年
花中行乐月中眠
漫劳海内传名字
谁论腰间缺酒钱
诗赋自惭称作者
众人多道我疯癫
些须做得工夫处
莫损心头一寸天
即兴抒志咏诗一首,闹翻整座潇湘院。
王姨,鄙俗低贱的女人,瞬间淹没在诗湖词海里,再无人关心闻问。
伯虎孟浪了,绒蓉请见谅。
唐寅小声对袁绒蓉说,却挨了一记白眼。
收官的重要时刻,唐寅无暇他顾,挨就挨吧,女人心海底针,男人想不被扎是不可能的。
等叫喊声停,唐寅拥着佳人说。
七尺男儿顶天立地,岂能被小瞧了。
眼神锁定王姨,再把她推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