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钱的生意无人做。
胡丁是拿命做买卖的人,决定拼不拼命,在于收获值不值得。
唐寅送了一单总值达到半壁江山的财富,问他想不想赚,而不是敢不敢赚。
大贪之人必为大胆之人,在唐寅见过的人之中,胡丁有着数一数二的贪婪,给他的感觉像是一个无底洞,装不满、填不平。
如果洪廷甫不是用人情,而是搬出一半家产买他的命,纵然邓万里再强悍,胡丁也会千方百计杀他领赏。
初接触,唐寅便知道来对了,胡丁一定接下他的委托,原因无它,当利益高于风险时,只要是个正常人,便很难抗拒唐寅的提议。
山间不是谈话的好地方,胡丁邀请唐寅到擎云寨走一趟,两个人谈笑风生,像是一对志趣相投的忘年知交,一到达城寨,胡丁以有重要的寨务要商量为由,请唐寅、侯通、简泰成在待客的忠义堂稍坐,叫上包丹、蔡行青,和其他两位坐镇寨中的结义兄弟,霜雷拳汪凯,小宝罗汉蓝安岁,进内堂议事。
侯通利用空档问唐寅,为何胡丁会对他礼遇有加?
事情尚未尘埃落定前,唐寅维持一开始的说词,只说不会坑害侯通、简泰成,该有的后谢一毛也不会少。
能与胡丁一来一往言语交锋,完全不落下风,又得到胡丁的平等对待,这等胆色侯通自叹不如,唐寅龙非池中物。
蔡行青虽有心遮掩,但手上断了一小节的指头,让人无法忽视。
侯通仍不相信蔡行青折在唐寅的手上,唯一的解释便是唐寅背后有人,那人不但有能力重伤两大太保,势力还大到令胡丁低头,主动交好。
那样的后台绝对比他一小小副舵主有用,唐寅舍近求远的理由,他已经懒得问,钱更不是个事,只希望快点了结,远离这场扑朔迷离的是非。
简泰成的震撼更大,脑子都不够使了,唐寅哪里是来讨饶的,作客还差不多。
良久,包丹、蔡行青、汪凯、蓝安岁从内堂走出,四个人看唐寅的表情全变了,连蔡行青脸上的敌意都少了一些。
大当家有事要和唐少侠单独商量。
包丹请唐寅到内堂。
主人有请,唐寅不敢耽搁,由包丹领着入内。
方才议事时,由胡丁拍板定案,与唐寅化敌为友,以前的恩恩怨怨真正的一笔勾消。
蔡行青听从胡丁吩咐,照着唐寅的说法,掐头去尾把双方的仇隙说了个大概。
总归一句话是英雄惜英雄,公平决斗下,他和南石当技不如人,无话可说,胡丁不但不追究,唐寅伤了自家兄弟,还想和这位少年豪杰结个善缘。
话说了,侯通、简泰成相不相信不关他的事。
在他人的屋檐下,侯通、简泰成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当事人都这么说,局外人再多嘴就是惹人嫌了。
内堂里,胡丁正再一次确认唐寅给的情资无误。
你肯定朱勔会倒?
这一单买卖太大,胡丁不得不谨慎。
柔福帝姬亲口说的,太上皇和皇上已经决定要弃车保帅,近日就会颁布旨意流放朱勔,与其等朝廷查抄朱勔的家产,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朱勔可是富可敌国,身家千万贯。
搬出吴嬛嬛增加话的可信度,吴嬛嬛到过六如居不是秘密,不担心胡丁找人查证。
正史中,朱勔先被流放,不久便由恕宗下令处死,籍没其家,苏州的百姓冲入富丽豪奢的朱府同乐园,抢走所有的财物,最后抄没送进国库的,不足朱勔总财产的十分之一。
官兵挡不住失控的百姓,唐寅要调用擎云寨的人马,早一步到苏州勘查,摸熟同乐园的布置,库房的所在,了解各房收藏的古董、字画、珠宝,金银存放处,等圣旨一到,他们便扮成百姓攻入,混水摸鱼大捞这笔不义之财。
朱家的私兵有数千人之多,个个是精兵。
朱勔能安居苏州靠的是实力。
到时候这些人会做鸟兽散,不足为惧。
失去慎宗照拂,朱勔在江南就是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旁人耻之为伍,出了事,私兵只会幸灾乐祸,加入抢砸的行列。
容我再想想。
胡丁罕见地犹豫不决。
饵太香,胡丁听到唐寅把主意打到朱勔身上,要在太岁头上动土,自认稳若盘石的心马上动摇。
他才不理会陈东成功与否,皇权不稳固,牛首山也不会塌了,但能宰了朱勔这头大翎朝最肥的羊,得到几辈子花不完的巨富,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可不想错过。
树倒众人推,朱勔把江南搞得天怒人怨,他死了,绝对会有人把他的尸体挖出来鞭尸泄愤,一把火烧了朱府也不足为奇。
胡丁不怀疑唐寅说的话,他拟定的计划也很周详,这种从天上掉下的馅饼,不全部吃下肚,对不起自己。
晚辈也不敢让大寨主做白工,以一个月为期,一个月内,太上皇没有颁布圣旨,大寨主派出去的人马的花用全记在晚辈帐上,但事成之后,晚辈要分所得的两成。
唐寅不断往水里洒饵,引诱胡丁上钩。
他看得出来,胡丁心动不已,利欲最能熏心,再推一把,胡丁便会放开心防,任由贪欲作怪。
唐少侠送给擎云寨这个大富贵,我要是盯着这么一点蝇头小利,这个大当家不做也罢。
要赌,胡丁便要赌把大的。
亲兄弟明算账,晚辈只出张嘴便拿两成,擎云寨兄弟出生入死只得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