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神父事后也十分后悔,不得不说,十六世纪的传教士,素质还是有一些的,不知者不罪,外国虽然没这个词,但道理是相通的。于是便诚恳的跟他道了歉,并详细说明,信上帝是不能吃血食的。
可这时候,偏偏碰到了一个来找神父做祷告的水手,这水手看到有人拿着猪血粥到敬爱的神父门口捣乱,自然十分生气,跟病人争吵了起来,病人这时候其实已经知道这是误会了,但问题是这俩人语言不通啊,一个说汉语,一个说葡萄牙语,能说道一块就真见鬼了。神父的汉语也就能勉强交流,还得是带比划那种,想做到同声翻译可差的太远了,结果这俩人虽然谁也没听懂对方说得是什么,可还是打起来了。
推搡中,病人热气腾腾的猪血粥,正好洒在了那个水手胸口挂的十字架上,这下事情就大条了,这是对主的亵渎啊,愤怒的葡萄牙水手一时冲动,就将这个异教徒给杀了。
病人被水手给杀了,但是病人的家属可不知道啊,他那个儿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听说父亲死了,只当是神父杀的,于是为父报仇的儿子便拿了把刀,把神父给杀了。
这下事情可大条了,神父在这伙葡萄牙人中的地位是非常高的,差不多是仅次于船队司令华洛世,于是葡萄牙人吵着要将凶手法办,而当地的县丞认为,病人的儿子毕竟是为父报仇,就算杀错了也顶多是个误杀,在大明律法里,为父报仇是孝道,是没有罪的,就算杀错了人也顶多判个流放。这澳门已经是大明的最南边了,还能给放哪去?
而葡萄牙人则吵着要烧死这个杀害神父的凶手,两方的冲突越来越大,到最后干脆变成了葡萄牙人和澳门所有本地人的冲突。好在两方人一个顾及对面手里的火枪,一个估计远在侠客岛上的小天,都还算克制,可也眼看就要压制不住了,小天要是再晚来两天,估计这就该血流成河了。
现在小天来了,两方都觉得自己有理,也都觉得自己委屈,都在等小天给个说法。
信仰问题几千年来一直都是统治者最为难的问题,尤其在这个时期的欧洲,神权甚至是凌驾在政权之上的,这个问题不解决,他跟葡萄牙人的合作也就到头了,发生冲突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其实一个神父或者一个村民,放到国家政策的这个层面都不过是小问题,但其中反映出来的问题就比较严重了,华洛世再次提出,葡萄牙人需要更安全的生活环境,又提出了租赁澳门土地的请求。
主权问题是小天的原则问题,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意的,这次的事端其实解决起来也不难,各打三十大板也就是了,两个被杀的都挺倒霉的,两个杀人犯都还健在,小天干脆将两个杀人犯都判了死刑,但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这两个杀人犯的问题了,他必须想办法安抚住两个方面的怒火,以及如何保护好自己主权,又不把葡萄牙人逼走。
这其实相当的棘手,因为小天虽然爵位在身,但跟这地方的官府并没有直接的上下级关系,而那个神父是教廷的人,跟华洛世也没有从属关系。
从小天和华洛世两人本身来考虑,肯定是希望这件事能够尽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大不了小天私人掏点钱出来么。但这件事并不是他们两个人就能做得了主的。
小天这,这毕竟是大明朝,大明朝虽说国力军力不如汉唐,但这气节当真不是闹着玩的,看看人家怎么做的,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当年皇帝被鞑靼俘虏了都不服软,现在让俺们跟这些红毛鬼子低头?开什么玩笑。小天可以保证,今天这事要是处理不明白,用不了几天参他的折子就能把内阁给堆满了。
华洛世就更不用说了,这年头欧洲的皇帝都得教皇加冕,你说你这死个神父,你就这么消停了?司令还想不想当了?
所以这事儿就成了个死结,必须既给教廷一个交代,也给大明澳门的百姓一个交代,而且还不能有损于主权。
俩杀人犯早就砍了,但小天也被绊这了,他现在不敢走啊,前脚走没准后脚这帮葡萄牙人就闹事儿了,要是多出几个人命,小天也压不住了。
这几天,小天这成了信访办了,正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个地方的知县根本就管不了事儿,这地方远离王化,官府有时候根本就不好使,甚至出现过新官上任被刁民打劫的事情。虽说小天是个大官吧,可他们也不怎么惯着,别看你带着大军,整几个七十来岁的老头老太太往你门口一站,拄着拐棍的轮着跟你哭嚎,你还只能听着,稍微说点人家不爱听的人家就敢躺地下。特喵的怎么三百年前就有碰瓷这个行业啊。
华洛世那也不好过,神父死了,水手也死了,要知道小天这边面对的毕竟只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再怎么闹也无非就是恶心恶心你罢了,可葡萄牙那边人家是有枪的啊,还牵扯到至高无上的神权,华洛世甚至都害怕手下部队哗变。
这样可不行啊,得赶紧想个办法出来。小天和华洛世两个人怎么都没招,结果这事儿被一个意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的人给解决了,那就是小天的弟弟,乐平。
乐平因为年龄的关系,小天并没有安排他什么实际上的事情做,只是整日让他学习功课,有时候也会带在身边,但也不让他说话,基本上就是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影子,但其实说起来,目前小天无子,他才是小天集团真正的二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