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里,两派人吵的屋顶上的瓦片都快掉下来了,服侍的小官都战战兢兢的,老严嵩自七十以来,第一次拍了桌子,偏偏徐阶还寸步不让,这也是一件稀罕事,近两年徐阶韬光养晦装他的忍者神龟,已经很久没有跟严嵩叫板过了。
对于一辈子读圣人书的徐阶来说,让他放着几十万灾民不管,这还不如杀了他,在其位谋其政,在这内阁里待一天,就要干一天宰相该干的事儿,这也是为什么他那么看不上严嵩的原因。
严嵩怒道:“难道我愿意看着百姓活活冻死不成?我才是这内阁的首辅,老百姓要骂娘,也是骂我严嵩的娘,皇上要怪罪,也是我严嵩的罪过,不是万不得已,谁能放弃自己的百姓?”
徐阶顶撞道:“严格老!你也说了你是这大明的首辅,在老百姓心里,陛下是天,您就是这两京一十三省,八千万百姓共同的父母官,哪有做父母的,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子女冻死的道理?您可知您这一拦,拦的不是这几十万的灾民,而是这天下人心啊!”
严嵩更是怒不可遏,呵斥道:“徐少湖!你不要扣大帽子,老夫玩儿这招的时候你还在延平府做推官呢。这不是没有办法么?弄进京城里来,这天气难道就能转暖不成?该冻死的照样要冻死,又能起得什么用处?万一这些灾民在这天子脚下作乱,扰了京城的安危,又该如何是好?”
徐阶:“难道,身为天下的首辅,有困难就要躲么?这是几十万条命啊!没有办法可以想办法,几个月的时间,未必就不能相想出办法,实在不行,京城的房屋结实,富贵人家多些,据我所知,严阁老的府邸,占地四百亩,就住了一百多人,少说也能住进去几千个灾民。咱们可以号召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让他们委屈委屈,让出些房间来给灾民住,就算再不济,京师各种物资也总比地方充足些,可以让灾民得到更好的照顾,哪怕是少死一些,也是好的啊”。
严嵩还真有一点被说动,但是严世蕃可不干了,严嵩毕竟老了,心善,不管怎么说也是读了几十年圣贤书的,仔细思考着着徐阶说的话是否有道理。
但是这严世蕃可就不干了,一听这徐阶还想让灾民住在自家的房子里,这不是开玩笑么?自家的宅子是放自己的娇妻美妾的,怎么可能给这些泥腿子住?万一要是给住坏了怎么办?万一要是丢点东西可怎么得了?
当下,严世蕃就开口道:“徐阁老此言差矣,京城也是重灾区啊,除了东西两城以外,崇文宣武哪里没有灾民,光是安置咱们京城自家的百姓,就已经很吃力了,要是再加上这几十万难民,就是填满整个北京城,也依然不够住的。
一下子涌入这么多人口,治安怎么办,咱们这些朝廷命官,救助百姓是天经地义,但其他的贵人要是不肯,你还能逼着他们接纳难民不成?到时候要是真的生了乱子,我爹这个首辅肯定是不用当了,你这个次辅,倒是正好可以上位啊!”
(老北京有贵东城、富西城、穷崇文、破宣武的说法,这应该是清朝的说法,本文就当明朝时的格局跟清朝是一样的)
徐阶大怒,恨不得一个大嘴巴抽上去,这时候只听外面响起一个年轻的声音:“什么事儿都推给地方,还要京官儿有什么用,京城的百姓是我大明的百姓,西北的百姓就不是了么?抗击鞑靼,最苦最累的就是他们,十之八九都是军户的家属,真要给他们拦在外面,不怕边关的将士寒心么?”
敢在这内阁这样说话的年轻人,全天下也没有几个,这时候发声的,自然是小天了。
小天对这场天灾也是颇为重视的,因此他并没有立马赶回江南去,寻思这么大的事情,万一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呢?这一天他来内阁,也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这还真是小天来大明这么多年,第一次主动去内阁找事情。
按理来说,内阁这种地方是不应该允许闲杂人等随便进的,除了几个大学士,少说也得一部侍郎才有资格进去,那还不一定有资格说话,只有听的份儿。
但小天不同,他现在身份名望都不低,前些日子议定藩王法案的时候也没少往这儿跑,把门的太监都认识他,他又是所有太监的朋友,自然不会拦着他,所以,理所当然的,他走到门外几百米的时候里面的争吵就听了个一清二楚。
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听到严世蕃这番畜生言论,当场就加入进来了,直接就跟严世蕃怼起来了。如果是其他人,可能这还不算什么,严世蕃虽然是严嵩的儿子,但内阁本来就是吵架的地方,别说他了,严嵩被喷也是正常。
但是小天可就不一样了,这还是小天数年来,第一次跟朝廷上的人明刀明枪的站出来互怼。
在众人的印象里,小天虽然年纪小,但是做事也算是圆滑,好像完全没有原则立场一样,两边都不得罪,从来不跟人红脸儿,你好我好大家好,有什么事儿,也是两头和稀泥,滑溜的跟泥鳅似的。
这要是换了别人,这做派肯定是两头不讨好,但小天可不一样,不是说他真的有多高的水平,他离滴水不漏还有些差距,实在是他的地位太特殊,而且也太年轻了些,没有人愿意得罪他,相反的,为了拉拢他,严党和清流都费足了劲。
这是小天第一次跟别人针锋相对,而且对象还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哪怕小天对着鄢懋卿这样的严党骨干喷,可能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