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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东陈使团面圣。
众臣齐聚,接风宴席盛大。
羌浮帝顾安竹被东陈众随行官员簇拥而出时,惊掉了无数人的下巴。
楼景帝已经自然已经得到消息,起身相迎,于身侧特意临时准备座椅。
西楼和东陈,其实真要算起来,有血海深仇,东陈三年前趁虚而入,甚至算是间接害死文德皇后的祸首之一,楼景帝对文德皇后的爱有多深沉,对东陈的恨意就有多深。
然而即便如此,在两国相交的时候,他也不能摆出仇恨的姿态。
只因为,东陈势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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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嬅端坐在楼景帝下首,冷眼看着那人分开朝堂众官员而行,明明是个文人样貌,却生生走出了霸王帝气。
顾安竹转眸看殷嬅,见她面上婉转含笑,眼里冷色如刀,微微眯了眼笑了,金棕色眼眸中青金日轮诡谲莫测,每一个眼神都带着深意。
“沈洛,沈洛,你必然已经认出我。
就像在万千位面里,我也依然可以找到你一样。
你逃不开的,你只能是我的。
只要没了他,你就是我的……”
顾安竹落座,直接忽略了众人复杂的眼神。他于楼景帝平起平坐,手抚座椅侧把手,指尖摩挲到浮起凸出的雕花,看见坐在他下首的殷嬅,才觉得坐拥九五之尊的帝位,着实不枉那尸山血河铺就。
殷嬅冷冷蹙了眉,避不开他直截了当的目光,只能偏头同他对视。
顾安竹看她,仿佛男子看一个女子,殷嬅辨别不出他在想些什么,觉得那张文人雅士般随和的面容碍眼至极。
”羌浮帝亲自拜访西楼,金銮殿蓬荜生辉啊。”楼景帝笑,睇一眼身侧的顾安竹,”起先不知羌浮帝亲来,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朕不过临时起意,想着到底于贵国帝子算是旧识,便来凑个热闹。”羌浮帝笑起来,完全不像个文人,反而像个侠士,只是这说出来的话着实不好听。
他语毕,朝堂上下一片死寂。
帝子为质,为国之耻辱。
比较在大多数人眼中,当年为质的人,是殷景行,而不是殷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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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双眼睛看向帝子殷景行,比如不明所以的几位帝姬;期间也有少数几人隐晦看向殷嬅,比如知晓内情的皇贵妃、左相,又比如,萧桓。
楼景帝的面色难看了一瞬,殷景行抬起头,直直看向这位他不知听闻了多少传言的东陈帝王,心中思绪翻滚,只恨不得生生以刀子剜了他那双怪物般的眼睛。
”羌浮帝倒是个随性人,只是您既同帝子哥哥是旧识,专程前来,又显得未免太麻烦阁下了,毕竟,君子之交淡如水,您说是也不是?”柔软的女子语声传来,仿佛在笑,又仿佛嘲弄。
帝姬替帝子开口,这叫众人又是一静。
“怎会麻烦呢。”顾安竹看着她笑,“三年时光岂能轻易忘怀,难得遇见一个对朕胃口的人,总想着再见才是。”
殷嬅抬眸,似笑非笑。
他像是习惯她的沉默,轻声道:“殷嬅帝姬,你说可是如此?”
那些语声就像是情人呢喃。
“三年间承蒙羌浮帝照拂。”殷景行接了话头,往那边敬了杯酒,想要打断两人的对视。
亲妹妹在东陈辗转多年,是他的失职,可归来之后还得面对这个残暴的疯子,这种事就不应该再发生了。
羌浮帝这才收回目光,摇了摇头,笑:“还说什么客气话。”
这话题就此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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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歌舞升平,好一派祥和样貌。
众臣之子女也在出席的行列,不少世家小姐往兀自喝酒的少将军方向看去,有些想到如今京内的一些传闻,又黯然收回眸光。
羌浮帝晃着手中杯盏,笑眯眯道:“朕来西楼,路上倒是听了好些传闻,听闻贵国少将军年少有为,不知可有了婚配?”
萧桓一怔,他原本正在打量这个羌浮帝,怎想被点了名字出来。
他张了张嘴,不知该回些什么。
当日在金銮殿上的勇气,仿佛全部烟消云散,他无颜面对殷嬅,就像他这些年对她的苦难一无所知一样。
殷景行倒是接了话:“羌浮帝怎么也爱听这市井流言了?”
“早年听闻贵国少将军,以十八岁风华正茂之姿夺得武状元。”顾安竹笑得颇有深意,“朕倒是想见得很,这次好不容易见着,难免关心一些。”
还不待殷景行接话,他又笑起来,很豪迈的模样:“昨日在城门口遇见一姑娘,自称是少将军的未婚妻,不知此事可是属实?”
又是一阵静默。
顾安竹仿佛完全没感觉到殿内古怪的气氛:“后来看见那姑娘的马车队伍往少将军府邸去了,想来,是姑娘千里来寻,难得情深,难得情深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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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东陈使者中并无羌浮帝,是以并无这一出对峙。
同时,上一世,叶颜出现的时机也不应该是这般早,而应该是在蛮族使臣求和日之后——因为并无殷嬅推波助澜。
殷嬅施施然受着各色目光,施施然看着顾安竹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心里笑,心里恨。
那笑是她的笑,那恨,却不是她的恨。
是“殷嬅”的恨。
“殷嬅”遇见萧桓的那一年,老将军府上玉蕊琼花尽数开放,但再怎么样的景色,都不及他在花丛中的拂袖一笑。
“殷嬅”对他,算是一见倾心。
二人青梅竹马,但三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