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一路无言,沈中玉始终闭着双眼在养神,张致和在侧看着不由得十分担忧。念奴通晓人情,见气氛整肃,自然也十分安静。
等快到积雪观门前,沈中玉终于醒了,递与念奴一袋金银,一个玉简,说道:“你去寻个清净地方住着,玉简里的功法用心练,便是不能得道也能有自保之力。”
“是,谢过沈大人。”念奴接过,美目流盼,脉脉含情地看了沈中玉一眼,却只看到沈中玉刚好侧头去听张致和说话,便在车上就着跪坐的姿势拜伏在地。
却是张致和难得起了坏心,对沈中玉道:“你这才是fēng_liú事故了!”竟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
沈中玉一边挥手让念奴起来,一边笑着说了句:“你要这么说也好,我只是不愿给我做事的人没了下场。”如果他们真杀了贺楼氏,任念奴再八面玲珑都没有用,肯定脱不了被贺楼家杀了出气。
张致和听到沈中玉的说法,想到了这点,就作了个揖道:“先生想得周全,是我狭隘了。”
念奴看着他们喁喁交谈,竟不曾留意过自己,不由得生了几分哀怨,只以广袖掩面,不愿意再看他们了。
说话间马车已然停下,刚下车,张致和才想起道:“我们说了出去喝酒,谈了半天,竟滴酒不沾!”
“嗯?”沈中玉听到,从袖囊里取出一壶酒,道:“把这洒在衣服上,算是醉扶归吧。”
“不要,这么骗自己有什么意思?”张致和接过酒,一把拧开,却往自己嘴里倒,满饮一口,一擦嘴道:“这是关外带来的羊羔儿酒!”
“是。”沈中玉看他喝得高兴,要来抢。张致和却起了玩心,拎着酒壶,走起罡步,身如逐蓬,步如游龙,飘飘乎如御风而行,在阵中走了几步,撞入门去,刚在一转过照壁,就立刻安静下来。
沈中玉在后看到他停下来,在他肩上探头一看,就看到在花圃假山的站着的那个人:脸色苍白,只是两颊带了些绯红,瘦骨支零,宽大的道袍穿在身上飘飘若举,这人不似人,竟似是一只瘦鹤站在山岩旁边。他也没有看人,只是侧身看着花圃里的菊花。
本来修士是很少表现出这般大病初愈的样子,一般都是气血旺盛,脸色红润,沈中玉细看其修为,竟也是筑基顶峰,只差一步就能结丹,猜到该是此地积雪观观主。
张致和见到他果然一下子拘谨起来,整了整衣服,行礼道:“朝阳峰弟子张致和见过解师兄。”乃是朔方城积雪观主解存举。
解存举看向张致和,微微一笑,看着便觉亲切,只是眉间仍有些苦意,道:“师弟不必这般多礼,我们师兄弟合该亲近,只是我一直在外,却好久不曾见到宗门来人了。”
张致和想了下,道:”是我来的不巧,我来的时候师兄刚好不在。师兄,这位是静山道人沈中玉,沈先生。“
“不也是见着了吗?”解存举道,“静山道人,久闻大名。“
解存举确实是个真洒脱之人,和沈张二人寒暄了一会儿,说句:“我向来随意,师弟是宗门中人,便如在宗门里一般就可;沈道长也请自便。”说完,他就施施然地走了。
二人见观主也这般洒脱随性,也自在了很多,回房刚坐下说些闲话,观内老奴见到张致和回来了,就递来一个帖子道:“张老爷,这是今日送来的。”
张致和接过一看,却是向清寒下的帖子,说了请明天往古苑一叙,还点名了可以带人同去。他将帖子递于沈中玉,沈中玉接过一看,道:“造化,造化,我却是沾光了,能去看看古苑君的古苑。”
“这古苑却有何典故?“
“古苑君相传曾是小国王子,国破家亡之后辗转入了仙途,炼成*,便将故国宫殿搬走,号为古苑。”
“移山造陆,果然是*力,大神通。“
“正是如此,所以能去看一看也好。”
翌日却有车马上门接送,车马一开出城门,就排云直上,凌空而去,不久前马车落地。
张致和一下车看到凤闕巍峨,再看近前,朱门掉漆,荒草萋萋,颇有几分荒凉,“诶呀”一声,宫门开启,走出两队宫娥,提着宫灯、香炉,又有捧着如意、花篮等,缓缓走来。
领头的宫娥穿着紫罗宫装,气质高华,丰满妩媚,脸上傅粉,黛眉画得细长,衬着一双眼波潋滟的凤眼,双唇上一点大红。她福了一福,仪态娴雅,道:”敢问可是张道长和沈道长?“
“是。”张致和将请帖递给她。她双手接过了,眼神在上一掠而过,交给后面跟着的宫娥,道:“妾身崔氏在此恭迎二位,请吧。“
后面的宫娥分列两队,两两相对而站,等二人过去了,才起步跟着。进了宫门,发现宫内也是荆棘丛生,半埋着宫门铜马;禾黍离离,掩映着御道玉阶,复道行空,宫车不复来;长桥卧波,池塘生春草。在这样荒凉景象里,却有两队衣着华丽的宫娥提灯而走,恍惚是一出荒腔走板的剧。
转过一道一道的宫墙,都是红墙带着荒草的绿,走得久了,二人都觉得有些迷迷糊糊,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沈中玉痛苦地皱了皱眉,转头看了看四周的景色,暗骂,这古苑君天天住这里也不会碜得慌。
幸好,在进了一道宫门之后,景色一下子就正常起来,小桥流水,琪花瑶草,春光明媚;五间正殿也是琐窗朱户,华美非常。
向清寒站在台阶上,看着沈张二人到来,见到张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