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来,沈冲的老脸渐渐不再尴尬,劳拉显然已经对当年的往事释然,沈冲也就不再小女儿作态。
二人当年能够互相吸引,自然是有性格上的默契,如今放下心结,言谈之间说笑无忌,恍若回到从前。不禁让人感叹时光如水,白驹过隙。
近千人的马队在路上行了三天,接近遗族的心脏地带时,队伍中已只剩下百人。
那是一个正午,炽热的太阳将人灼烤地昏昏欲睡,身上的长袍闷热难受,但没有人敢把它褪下,因为无遮无拦的太阳会直接将人类稚嫩的皮肤晒得爆裂,水分急速流失后,身体就会像千年未遇雨水的黄土一般,干涸皲裂。
马队越过了又一座沙丘后,天上忽然起了沙暴,时速近百米的飓风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上肆虐,卷起的漫天尘埃遮天蔽日。
人吼马嘶,骆驼悲鸣。
缓慢行进的队伍不断相撞,一群勇猛的战士在大自然的猛力下显得如同稚童。
沈冲五人将马屁连辔在一处,互相搀扶,走在最前方的黑主教大声询问,“我们能不能先找个地方驻扎,躲过这片大风沙?!”
“不行!”安娜高呼,“这附近没有任何可供驻跸的地方,不要停下来!流沙随时都在变动!”
随着她的话音,沈冲听见一匹战马发出哀嚎,不远处流沙滚动,沙漩涡将几匹马吸进地面,瞬间吞没,马上的骑士在千钧一发前跳下马,被族人救出。
所有骑士立即扬鞭催马,死命地往下一个沙丘上跑去。
马匹的四蹄翻滚,踢落了本就堪堪附着的沙面,沙丘在骑士们过后纷纷崩溃。
马队不断前进,流沙不断翻滚。
沈冲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一个物理学名词,自组织临界,好像是研究沙堆崩塌还是其他什么的。
“还要多久!”特查拉大声地问。
“快到了!”劳拉回答,“我也只时曾经远远看到过!今天,或者明天,上午,或者下午。这一秒或者下一秒,该死的!我也不知道!”
“我怕我们撑不到那天!”
沈冲回头望去,队伍最后运货的骆驼发出哀鸣,已经挣扎着陷入流沙之中。
驾!
所有人不管不顾,全都奋力催马,坐骑越过了一座又一座沙丘,翻过一片一片砾堆,谁都没有发觉,周围的沙粒越来越细,越来越黄,不再是现实中的丑陋,反而像迪士尼动画中的世界,纯洁干净。
终于,在几乎所有备用骆驼都卷进流沙中时,他们冲出了沙尘暴中。
远方,一座传说中的城市,浮现在众人面前。
平整的夯土逞强屹立千年,两尊硕大的黑曜石狗头神雕塑,遥遥可见。这座城市显然被遗族不断翻修,建筑的风格掺杂多样,埃及式的平顶小窗,阿拉伯式的圆顶尖塔,金色的屋顶在刺目的阳光下烁烁放光,引人注目。
最吸引人眼球的,不是那高近百米的金字塔,而是远处那尊人面狮身像巨大的头颅,威严肃穆,眼神中仿佛还有蓝光闪烁。
沈冲一行人忍不住勒停马步,喃喃自语:“这就是……”
“遗族之城,阿努比斯神殿。”劳拉虽然曾经远远的见过,但每一次瞩目,都让她再次惊叹。
“我以为它只是座孤零零的神庙。”
“不,这是埃及众神最后的眷顾之所,整个世界只有这里还信奉者祂们。”
安娜平静地说着,连沈冲都能感觉到的寂寥和惆怅,仿佛根本就没影响到她,她一催坐骑,领头向遗族之城奔去,所有人紧随其后。
城门开启,一片未知的世界。
马队进城之后放慢了速度,听到动静的遗民们纷纷出门张望,这里人们的穿着风格各种各样,有阿拉伯式、非洲式、现代式各种各样。
这里的居民们显然没有信仰萨拉森人的宗教,妇女们的眼神炽热大胆,在队伍中找寻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不断用古老的语言,呼唤亲人的小名。
仅剩的骑士们穿街过小巷,各自散去。
城里街道上显得有些空荡,外表的豪华遮掩不住内在的荒凉,沈冲可以看出来这个城市正在默默死去。
“他们有多少族人?”沈冲问。
劳拉皱眉道:“我没统计过,不过大大小小的家族部落综合起来,大概也有数千人。”
数千人,并不是个上天眷顾的数字,虽然足以繁衍一个种族,但任何天灾人祸都会让他们显得岌岌可危。
前方的黑主教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没有想到遗族人数会如此之少。
安娜解释道:“沙漠并不能承载更多的人,我们会将多余的人口送出沙漠,赠给四方部落收养——好了,前方就是族长的住所。”
前方是一座典型的近东地中海式建筑,四根希腊式雕塑柱支撑起硕大的拱形门廊,一群穿着白袍的战士守卫在门前,众人下马后,立即有族人过来,将马匹牵往附近的马厮。
他们拾级而上,一个强壮的黑人战士从侍卫中走出,伸手把他们拦住,示意他们除下武器。
众人纷纷将武器交给身边的守卫,轮到沈冲时,他拔起刀,下意识地将它遣散入虚空。
侍卫们紧张地立即抽出武器,将他团团围住。
“算了,不要管他。”
安娜的声音传来,这是几天来她第一次主动提起沈冲。
侍卫们收起武器,黑人战士死死地盯着沈冲,在自己脖子上威胁地轻轻一划,告诫他不要惹事。
雕刻芳草与日月星辰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