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拉看着莉娜明亮的眼睛,她的眼眸是明亮的黄,如同行在云上的太阳,无忧无虑,她很少在这双眼眸中看见忧虑,莉娜就像《棚车少年》中的角色,永远奔跑、跳跃、欢笑,有一身的臭汗和肮脏的外套,凌乱的黑发和结痂的手肘。
但在这样的眼眸中,劳拉却看到了忧愁。
只是那忧愁像滴入湖中的墨,迅速稀释,消失不见,以至于让人怀疑它究竟有没有存在过。
莉娜咧嘴笑了起来,她的最越长越大,表情有些僵硬,接着打了一个又大又响的喷嚏。
劳拉宠溺地为她披上浴巾,摸了摸她已经翘起来的头发,说了句俗语,“上帝保佑你。”
莉娜的手指粗鲁地在鼻子下蹭了蹭,嘿嘿地笑了。
“真难想象你已经二十多岁,还是一名优秀的飞行员。”
“宇航员,”莉娜跃下石头,踩上一双人字拖,“我可以不依靠地面指挥中心的帮助,独自驾驶航空器往返月球。”
“告诉我这是吹牛。”劳拉说。
“事实上我已经这么做过,大概——十几次了。”
劳拉无奈地扶额,“自从你不再需要我和父亲的生活费后,你就像断线的风筝,一眨眼就不知道飞到那里去了,我知道你热爱自由,但是……莉娜,你要知道,你在这世界上并不是孤单的一个人,我一直爱着你,毕竟你是我在这个星球上——好吧,你常常不在这里——你是我在这个宇宙中唯一的亲人了。”
莉娜愣住了,许久之后,她攥住劳拉的手,“我也是。”
花园中啄食草籽的云雀仰起头,倾听着远处的动静,它听到脚步声逐渐靠近,草坪草向两边倾倒,它纤细的脚爪在地上一蹬,小巧的身形灵敏地窜出,往天空中飞去。
莉娜和劳拉没有发觉,她们惊跑了一只觅食的鸟儿,劳拉牵着妹妹,倚靠着一株巨大的桧树坐下休息,莉娜罕见的安静地躺在劳拉的膝上,听着花园中的鸟鸣和风吹书页的声音。半道上多云的天空遮蔽了太阳,光线从云层间投射下来,在纯净的空气中形成一道道洁白的光柱。
她们谈了许多,谈了小时候她们在农场中骑马,蹦跳,探险;谈她们在学校中顽皮、恶作剧、旅行;谈论那些她们曾经一起去的地方——xn慕尼黑、大阪、达拉斯;谈论那个在小学时让他们怦然心动的男孩。
她们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可谈,她们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这样悠闲地腻在一起。
“有多久了?”
“八年?十年?十二年?”莉娜掰着指头。
“那个淌鼻涕的黄毛丫头可不算,当他们将变小的你带到我面前时,我以为你在月球搞大了肚子,还生了一个女儿。”劳拉刮了刮莉娜的鼻子,调笑道,“即使他们已经告诉我那就是你,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甚至还看《彩虹小马》。”
“他们没告诉你么?”莉娜一边摆弄劳拉的长发,一边说,“那时候的我相当于将两个苹果派的原料倒进一个模子里,小脑袋小身体里,既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又有一个性感的大女孩。”
“呵呵,”劳拉嘲笑了一声,将头发从莉娜的鼻孔中拯救出来,“别塞进去了,小心你十英尺的长鼻子。”
莉娜羞恼地叫了一声,脑袋在劳拉的怀里不安分地晃动,耷拉下来的刘海盖住了眼睛和鼻子,她自暴自弃地撅起嘴,将刘海吹回头顶。
“你说我留一头长发会怎么样?”
劳拉将眺望远方海岸线的眼神收回来,注视着询问自己的妹妹,她将手覆盖在莉娜的眼睛上。
劳拉的双手温暖修长,却不像一位普通的女伯爵那样软弱无力,而是长着一层让人感到可靠的茧,她的手掌很舒适,莉娜安心地闭上眼睛。接着,长着长发的自己浮现在眼前,栩栩如生,好像在看分辨率极高的3d投影。
“女巫的某种馈赠吧。”劳拉说。
“很方便。”莉娜赞叹道,然后她感到有些疑惑,“这是我么?”
话音刚落,投影中的姑娘长发剪落,剩下的短发像蓬勃的劲草,急不可耐地翘了起来,莉娜啧了一下嘴,不得不承认这还真是自己。没想到仅仅改变发型,差别就如此之大。
“如果你喜欢,当然可以去尝试任何造型,这是最简单的。你还可以去世界上的所有地方,品尝所有的味道,观看前所未见的景色。去亚马逊河漂流,去伊斯坦布尔乘坐上热气球。去阿尔卑斯山滑雪,去优山美地钓鱼。泛舟在波罗的海的冰层间,跋涉在新几内亚的丛林中。你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孩之一,你健康、活泼、聪明——而且还挺有钱,你活在最好的时代,几乎可以做任何事。但是妹妹啊,这世界上还是有一些事,你大可以不去勉强自己——比如为一个男人做出改变。”
随着劳拉的话语,那些言语中的风景化为意识,通过耳朵钻入莉娜的脑海,她的眼前真的浮现了亚马逊喧闹的河流,伊斯坦布尔宏伟的古城,皑皑白雪的山峰,荒凉壮美的野地,她甚至能听见风的呼啸,水流潺潺,白雪飘打在身上的清凉,还有一尾鲑鱼跃出水面后泛起的磷光。
莉娜沉浸在这神秘又美好的体验当中,当劳拉的话说完后,她犹自徜徉其间,只是嘴里喃喃地说,“总感觉有一种弃妇变成女权主义者的怨气呢。”
“啊……疼!疼!疼!”
美景的幻觉消失,莉娜的头顶遭受到了劳拉的曲指铁钻攻击。
莉娜的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