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韦德·威尔逊再次醒来时,悍马皮卡正行驶在荒原崎岖的道路上,远处的城市还冒着硝烟,燃烧着战火,在地平线处红成一条不详的线。
韦德坐起来,感觉自己的背部疼得厉害,一枚子弹撕裂了防弹织物的缝隙,钻进了他的身体,差一点击中他的脊骨,卡在了一块肌肉与肋条之间。
现在,这枚子弹被他捏在手心,对着灿白的太阳观察,光洁的弹壳底部錾刻着一道阴文——史塔克工业。
真是晦气。
韦德对着车外吐了口唾沫,嘴里的血丝和泥味混合着唾液,摔在山壁上。
“庸医,我们现在在哪?”
韦德将这枚在自己体内留存过的子弹收藏起来,问前面开车的战友。
庸医是个三十多岁的澳大利亚人,皮肤白皙,身材修长,握着方向盘的手纤长灵巧,不像个战士,反而像个钢琴家。
“刚刚经过阿勒颇,那里简直是人间地狱,还记得咱们在大马士革经历的那场战争么?比它还要惨五分。”庸医感慨地说,“美军和雇佣兵都是老手,咱们的手段干净利落,如同艺术,破坏力很大但痛苦很少,如同锋利的电锯。叙利亚的政府军和那些恐怖分子则像是钝刀子,他们的能力很差,但制造痛苦和绝望的手段却一流。整个城市成了一座大废墟,我找了好几处医院和药店才搜集到足够的药物,来给你做手术。”
“除了我们四个,还有人存活吗?”韦德透过后视镜看见坦克斯坦坐在后面的车斗里,钢鬃则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庸医脸色一暗,摇了摇头,“僚机、小鹰、道奇和啸弹都死了,士官长的肠子被炸弹扯了出来,临死前他干掉了敌人的一个进攻小队。铁汉和矮炮失踪了……”
“我们肯定遭到了背叛……”
“不是他们,”庸医将搁在车窗上的手摆了摆,“我看到了半截尸体,靴子很像铁汉,只是没看到头。”
“该死,你什么时候到退休士兵福利处工作了?你看到了一双穿了铁汉靴子的脚,那就是铁汉。大胆点,我们又不用给他付抚恤金。”韦德抱怨道。
“这是开玩笑还是真的?”钢鬃从睡眠中醒来,用肥胖的手掌揉了揉眼睛。
“当然是玩笑,屎蛋!”韦德气愤地骂了一句,“只要出了这座粪坑,咱们就给他妈寄去一张两百万的不记名支票。他们俩家在哪里?”
“铁汉住在水牛城,矮炮则是伤膝谷。我觉得应该给他们些债券,只要找一个好经纪人,咱们可以给阵亡兄弟的父母设计一套养老金,而不是一阵丧子之痛和一次维加斯狂欢。”庸医理性地建议。
“就按你说的来吧。”韦德感觉有些头疼,他就是因为成绩不好才加入的军队,没想到最后卖毒品还需要金融头脑。
“我有点饿。”事实上他饿极了,背部的疼痛消失后,他感觉自己的尾部像烧起了一把火,然后再淋上伏特加。
钢鬃从屁股底下拽出一个塑料袋,抓出一把吃的递给韦德。
一个罐头,两块压缩饼干,三块怡口莲太妃糖,还有一张面饼。
“吃吧,我们没敢在阿勒颇停留太久,这些东西是钢鬃搜刮民房得来的,为了这些东西差点有人丧命。”
庸医看到后视镜中狼吞虎咽的韦德忽然停住,他知道这位头儿在想什么“放心好了,遵从你的指令,我们没有乱杀无辜。”
“那就好……只是……只是……”
这时,后斗中的坦克斯坦发现韦德苏醒了,他用力地敲着玻璃,发出砰砰地响声,整辆皮卡都在颤抖,庸医把头探出车外,对着后面大骂,“混蛋,别敲了,这辆车快要散架了!”
“问问老大,咱们现在要去哪?要杀谁?”
“头儿?”庸医把脑袋从车窗外缩回来,问了一句。
“继续往前开。”
韦德将最后一块糖咬碎,感受着过期太妃糖甜到发腻让人有些恶心的味道,他将罐头里的咸汤喝尽,流入喉咙的盐水刺激到气管,他用力地咳嗽,再次将沾满血丝的唾液吐出窗外。
“给。”咳嗦终于停息后,韦德将还没拆封的压缩饼干扔给钢鬃,后者已经盯着后视镜,呆呆地看了许久许久。
拿到食物后,钢鬃迫不及待地撕开铝箔纸,将厚实的小块饼干塞入嘴中,发出嗡嗡的咀嚼声。
韦德闭上眼睛,感受汽车的颠簸和钢鬃恼人的噪音。
他们一共三辆车,十二个人,整整一个满员的战斗小队,成员皆是顶级的退伍军人和职业佣兵,火力强劲,搭配合理。如果准备充分,他们的战斗力堪比一个加强排的正规美军。如果对上叙利亚政府军或恐怖分子的部队,他们甚至可以压制一个作战连,将其击溃。
在这片充斥着小规模、低烈度、低水平作战的土地上,他们本应该是横行无忌的存在。
但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上百名训练有素的战士突然出现,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本应该是一次普通的毒品交易——至少在对方看来应该是这样。
交易地点是临时和对方商定的,不存在伏击的可能。
他们在交易地点没有等到对方,却等来了漫山遍野的羊群,几个精神萎靡的牧民赶着羊,翻过草甸和山丘,穿过公路。
汽车在羊群中缓慢穿行,牧民们用奇怪的亚美尼亚语哀求着士兵老爷们不要踩油门,最后汽车被挤下了车道,停在灌木丛里。
韦德让所有人下车,战士们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