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程金枝突然提到密道的出口,徐如烟和叶斐均是一愣,眼中虽然同时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但乍看之下,这种惊讶却又不尽相同。
如果说徐如烟流露出的更多是担忧和顾虑,那叶斐所表现出的,则像是对某种事物的惊叹和怀疑。
当然,这种极其细微的表情都只在一瞬之间,很快就在二人脸上不觅踪影。
“门外这条过道直通此间石室,除了我们方才下来的入口之外,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出路的样子,为何燕王妃会认为,这条密道还有其他出口?”
徐如烟眼波流转,缓步抽身挡在了程金枝面前。
“因为墙上的这些蜘蛛网啊。”
程金枝秀眉一挑,抬手指了指顶上墙角处所织起的素蟫灰丝。
“你们看,除去这扇石门之外,这里一共有三面墙,其中两面的墙角上都结着大摞的蜘蛛网,可唯独这面墙的墙角却如此干净,这未免有些奇怪吧?”
见众人将目光上移到了自己所指的位置,她便继续解释道:“所以我猜测多半是因为这面墙经常移动,时常叨扰蜘蛛大爷做窝,所以才让它不敢在这块儿地方安家。而且,这面墙上的蜡烛也烧得比其他两盏烛台要快很多,反正怎么看,这面墙都怪怪的。”
程金枝歪过头看着被徐如烟挡住的石墙,再回过神时,发现她移开娇躯,嘴角虽然含着笑意,脸上却透着几分阴郁之色。
“燕王妃还真是心思细腻,没想到从这再平常不过的蜘蛛网中,都能看出端倪。”
“没什么,只是我小时候被关柴房时,不用干活就只能望着房梁上的蜘蛛……”
然而正当程金枝没有意识地脱口而出时,高珩却突然打断她的话,伸手轻拉她的袖口以示提醒。
毕竟当着外人的面,程金枝怎么说也是个出身侯门的大家闺秀,这口口声声左一个关柴房,右一个要干活,实在会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啊,谁让你小时候这么淘气,逼得程夫人只能把你关到柴房里吓唬吓唬你。”
“哦,对对,是挺淘气的。”
程金枝僵着身子尴尬一笑,不情愿地顺应着高珩的话,心里却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蓦然间涌起一阵苦涩。
那些娇生惯养的兄弟姐妹在家作威作福,即便是四处闯祸,把屋顶掀翻,也不会受到什么过重的责罚。而同样身为程家子女,自己每天缺衣少食,辛苦劳作,却动辄就要被挨打挨骂,禁闭受罚,在这种残忍且天壤之别的差距下,一晃就是十多年的光景,虽然此刻已经逃出升天,但每每想起,还是让程金枝觉得心中怨恨,感叹人情凉薄。
见面前的三人眼神各异,都在等着自己答疑解惑,徐如烟眼睫连动两下似在做着权衡,微微沉下一口气后,将手覆上了冰冷的墙面。
“燕王妃料的没错,这墙后头确实还有些空间。”
徐如烟的视线停驻在墙面上,语气却显得有些许冷硬。
“不过这密道修建之初,本是为了存放粮食和酒,外加收留一些江湖义士所用,当年修到此处时,不巧发生了一点意外,就没有再继续修缮,因此这扇门后头就变成了一间储藏室,并无出口与外头连通,久而久之,也就不再重新动工了。”
“那这间真是天底下最隐秘的储藏室了。”
程金枝故作感叹地调侃了一句,显然对徐如烟的话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当然,不仅是程金枝,高珩清冷的眸子里也并无信任之意。
只是大家都心中有数,既然作为漱玉阁主人的徐如烟已经矢口否认,其态度已然是不想让外人涉足于墙后这片未知的领域,倘若此时执意揭穿,难免让大家尴尬,还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倒不如息事宁人,先将人质之事顺利解决。
然而,让二人奇怪的是,一旁自称是在此地看守的叶斐,竟然也露出了同样狐疑的表情。
“叶大哥不是玉引山庄的人吗?怎么好像对这墙后面的情况一无所知似的?”
程金枝见叶斐也神色异常地盯着这面石墙,忍不住出言询问,而被程金枝这么一问,他眸子一紧,骤然调转脸色,转过头来笑着解释道:“哦,在下也是这段日子刚被少庄主派到京城来帮忙,所以徐阁主很多事情还尚未交代,让燕王妃见笑了。”
他话音刚落,刻意朝徐如烟看了两眼,就见徐如烟两颊渐紧,脸色不自然地敷衍接口道:“是啊,反正这墙后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现在知道了也不晚。”
“是这样啊……”
程金枝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轻咬下唇,心中则在暗自做着揣测。
“看来这扇墙后藏着玉引山庄的高层机密,这个叫叶斐的恐怕还不够格参与其中,今日被我这么一撬,估计这位徐阁主是不会再派他留守此地了。”
想罢她便有些自责地抿了抿嘴,转而迎上了徐如烟目光沉沉的眸子。
“所以这么一来,我们稍后还要再原路返回?”
见徐如烟点头称是,她又紧张地看向了斜倚在墙边的程家姐弟:“那人质呢?人质你们也打算就这么明目张胆地从大门口运出去?”
“已经快到亥时了。”徐如烟抬起眼帘,不紧不慢道,“再过些时候,漱玉阁也要闭门谢客,到时朱雀街各处也都会熄灯闭户,当初我们怎么把这二人送进来,现在就能怎么把他们送出去,请殿下和王妃不用担心。”
“好,那一切主了。”
高珩颔首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