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的喧嚣嘈杂已经散去,耳边隐约能听见窗外夜风晃动树枝所发出的沙沙声。
新房之中,元熹公主垂头丧气地坐在圆桌前,神色颓靡,眼神空洞,让人再也窥探不见新婚的美好与喜悦。
她手里握着那壶原本应该用来喝行交杯之礼的合欢酒,一杯一杯地朝嘴里灌着,像是永远都不会喝醉似的。
就连身上这件原本光鲜华美的火红嫁衣,此刻也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曲终人散,人走茶凉,原本最为幸福美满的洞房花烛夜,现在却独独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个人。她何曾没想过使用一些卑劣的手段去留住高珩?
可她身为大楚公主,从来都是个心性高傲,不愿委曲求全的女子。
她以为只要嫁入王府,只要站在高珩面前对他坦承倾诉自己多年的爱慕之情,至少在今晚,他还是愿意留在这里,留在自己身边,暂时忘记那个叫程金枝的女人。
可是他还是毫不留情地走了。
无论自己如何放下姿态苦苦恳求,如何语重心长说尽一切,即使他不再像之前那般对自己充满敌意……
可到头来,还是不顾一切地转过身,去找了另一个女人。
这一刻,元熹公主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程金枝,能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只有这样,高珩那颗坚若磐石的心才会空出位置,去接受自己的入驻。
“程金枝,程金枝!”
元熹公主咬牙在口中念叨这个名字,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酒杯,整个人都在细微地颤抖着。
下一秒,她便高举酒杯,用尽全力朝着地上狠狠地砸了过去。
伴随着器皿落地所发出的破裂声,顷刻间便被砸得粉碎。
…………………
夜色浓重,在通往程金枝住处的走廊上,高珩手持灯盏,略显急切地加快脚步朝前走着,生怕程金枝多等一刻,心中便会失落伤感一分。
他原以为自己只要在人前和元熹公主安然地进入新房之中,无论这个女人之后使出何种挽留的手段,他都能很快抽身离开,去陪伴自己真正想陪伴的人。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原来元熹公主,竟然就是当年自己在平南关树林内的溪涧边,所救下的那个小姑娘。
她不远千里跋山涉水而来,原来只是为了心中那份倾慕多年的,深刻且执着的爱意。
“如果你在她之前先遇到我,一切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耳边回响着元熹公主字句深重的话语,高珩轻叹一口气沉下心境,抬眼间,已经走到了程金枝的住处。
四下无人,屋内亮着一盏昏黄的烛火,忽明忽暗地晃荡在斑驳的纱窗上,催人入梦。
“她睡了吗?”
高珩轻舒眉角,迈开步子踏入了房中,可目力所及之下,屋内却空无一人。
不仅程金枝不在房中,就连负责伺候的踏雪寻梅等人也不见踪影,让他心中不禁升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桌上放着他来时让人准备的合欢酒,显然也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高珩之所以让人准备这壶酒,是因为他记得分明,当初和程金枝大婚时,他们彼此之间不曾行过交杯之礼,
这也是元熹公主之前一心恳求他喝交杯酒时,他踌躇良久,终是将酒杯放下的原因。
高珩想到此处眉睫轻动,继而将视线转向了放置在手边立柜上的一个针线筐里。
他走近一看,框中躺着一个还未绣好的荷包,上头是自己所喜欢的的木兰花样式,就连颜色也是自己平日里所偏爱的靛蓝。
程金枝虽然是个姑娘家,但实际上针线活却并不出众,所以很少会在闲暇时刻做一些绣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