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倒在面前的徐如烟,高珩有些发怔地立在原地,随即伸出手来轻轻推了推她。
回忆起她方才昏迷时那双充斥着悲愤与失落的凄然双眸,高珩隐隐感觉到,她其实早就已经对自己的心思有所察觉。
只是,即便如此,她却还是愿意装作一个幸福的女人,继续自欺欺人地演这一出戏。
或许在某一瞬间,她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甜言蜜语和誓言,都是真的。
“对不起……”
高珩垂下眼帘轻叹了一口气,幽深的瞳孔中逐渐覆上了一层的浓重的迷雾。
清冷,内疚,而又感伤。
他望着徐如烟沉沉睡去,却还依稀挂着泪痕的恬静面容,凝目片刻,还是收起心中那些纷繁错杂的思绪,转而将视线移到了她发髻上那支紫金流云发簪上。
无论自己此刻如何心中有愧,对于面前这个女人而言,今晚的一切,终究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黄粱美梦罢了。
高珩小心翼翼地将发簪取下,放在手中细细观察,想要从中找出可以下手的破绽。
这支簪子做工精美,花纹别致,细细看来透着一丝经过时光洗涤的古朴风韵,似乎已经有些年份。
虽然乍看之下并无异样之处,然而待高珩将簪身翻转,却发现流云纹与簪花的接口处,有一道很是隐蔽,不易被人察觉的缝隙。
他剑眉微蹙,心中一紧,立刻意识到这支发簪确实有古怪之处,急忙用手轻轻一拧。
果不其然,在外力的驱使下,簪身和簪头很快就顺理成章地分离开来。
高珩定神往空心的簪身内一看,里面果然藏着一卷类似于纸张的东西。
他放下簪子,将里头的纸卷小心取出,再渐渐展开。
只见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张由匠人徒手绘成,设计极为奇巧精细的机关破解图。
图上以玉引山庄的祠堂作为背景,且在各处都标上了机关隐藏的记号,粗略看来,竟有数十处之多。
如此庞大却又隐蔽的一个机关阵,难怪就连风无极祖父这样令人闻风丧胆的江湖大盗,也终究对此防不胜防,无法全身而退。
更别提那些小偷小贼,自然毫无疑问都成了光荣献身的“炮灰”。
然而,纵使是高珩这样的才智超群之人,看着图中星罗棋布,复杂多变的机关分布,在心生敬佩的同时,却一时也有些难以完全参透其中的玄机。
幸好风无极他为盗多年从未失手,也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的机关考验,只要有这张图在手,想要取得那块宝玉就并非难事。
虽然尚不清楚为何这张图纸会藏在徐如烟身上,但在想到程金枝即将恢复有望之后,高珩心中还是感到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喜悦。
接下来,就要看风无极如何在最快的时间里破解机关,将这块传世宝玉安然带回了。
虽然徐如烟此次服下的**散药力强劲,可以让人昏迷两天两夜之久。
但只要天亮之后,漱玉阁的人一定会发现她昏倒在房中,自然也会想方设法将她唤醒。
而一旦徐如烟醒来,她定然会洞悉自己的盗玉之心,再将此事告知玉引山庄其他弟子,以好早让他们做防范。
这样对于风无极而言,即使有图纸在手,却已然多了几分危险。
于是在匆忙离开漱玉阁之后,高珩没有回到王府,而是与沈钧即刻前往顾府联络顾寒清,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张图纸交给风无极。
“没想到我们之前还在猜测图纸到底藏在何人身上,不曾想今夜,殿下竟如此轻易就得到了这张稀罕之物,还真是教人有些好奇,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计策谋略?”
夜风微凉,顾寒清身披一件月白色的织锦披肩,立在寂静无声的庭院中,看着高珩得到的这张图纸,眼中除了淡淡的惊讶之外,还酝酿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古怪神采。
而听到顾寒清口中的“轻易”二字,高珩不自觉地收紧瞳孔,轻扯嘴角,显然不太满意顾寒清这番别有用意的说辞。
心里的潜台词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差点**吗?”
“总之图纸我已经拿到了,你我的初衷也都是希望金枝能够尽快醒来,在结果面前,至于我到底如何得到,根本就不重要。”
当着顾寒清的面,高珩显然不想透露半分关于他与徐如烟之间的任何事。
亦不想让他知道,这张图纸,是他在欺骗一个女人感情的情况下,靠着不正当的阴险手段,所偷取而来的。
“既然殿下不愿意说,我自然也不会强求。殿下说的对,我们都希望金枝可以安然醒来,可是我却知道,纵使金枝能够醒过来,却未必会再像从前那样常常喜乐。”
“她是我的王妃,我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她快乐。这一点,就不劳烦顾少主费心了。”
高珩容色清肃地侧过头瞟了顾寒清一眼,随即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被夜色所浸染的那片芍药花海,心中涟漪微起伏。
“是吗?”
顾寒清收紧两颊的肌肉,目光沉沉,唇角随之勾起了一个冷冽的弧度。
他确实一点也不喜欢,也一点都不想看到,在程金枝一事,高珩这种自以为是的霸道态度。
可出于不想再空气更加凝固僵硬,也出于不想再做这种无谓的争辩,他没有接下高珩的话,而是调整气息转色道。
“对了,说起来...前日素锦去过王府看望金枝的时候,殿下是不是让她带回了一样,不该带回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