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醒醒啊,你怎么了,娘......”
望着这个小男孩一脸无助和激动的悲伤之态,程金枝这才发现,原来地上那其中一尸体,是他已经过世的母亲。
看着他扑在母亲身旁哭得那样声嘶力竭,悲戚的哭声散落在风中,惹得原本还在为程金枝此番英勇之举而赞叹不已的路人们,也神情悲怆地感到了一阵唏嘘。
有几个心肠柔软的女子,更是躲在人群中偷偷地抹起了眼泪。
而面对此情此景,程金枝心里也倍感难过压抑,鼻子一酸,急忙抬手遮面,加以掩饰。
蓦然间,让她想起了生母秦氏过世的时候。
在整个人情凉薄的程家,只有作为母亲的秦氏是她唯一的依靠,和可以遮风挡雨的温暖港湾。
秦氏这样一去,往后的日子在程金枝看来,无异于每一天都将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那时的自己,也是这般伤心欲绝,泣不成声,却只能无助地流着眼泪。
一个人跪在随意搭建的灵堂里,一次次天真地希望,母亲能重新睁开双眼走到她的面前,像往日那样,温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想到此处,程金枝只觉心中深受触动,泪水忍不住从眼眶中溢了出来,正想用袖子擦拭干净,却忽闻斜后方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的交谈声。
“说起来,你知道站在咱们前面这位,刚才抱着孩子从火场中出来的姑娘是谁吗?”
“谁啊?看她的衣着打扮很是不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如果我没看错,她就是那个在京城中时有话题,前些日子被人掳走,结果闹得满城风雨的燕王妃呀。”
“啊?竟然是她?我可记得她当初突然遭人劫持,下落不明,后来幸亏燕王殿下及时赶到,这才冒着生命危险把她从火海中救了出来。据说再晚一步,两个人都得搭在里头。”
“是啊,而且我还听说那天晚上太子殿下也在场,燕王殿下一心认为是自己这位皇兄所为,兄弟俩为此还大打出手,若非有屠灵司的人从中介入,这二人本就势同水火,可不得要闹出人命来吗?唉,不过说起掳走王妃的人,到现在也不知是何人所为,还真奇了怪了。”
听着二人口中所说的话,程金枝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可整颗心却纠缠在一起,登时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浪。
太子的个性她很清楚,为了将来的皇位不受威胁,即便是弑杀受手足兄弟这样的罪大恶极之事,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再想起太子当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更是觉得心中愤恨难当,忍不住用力地攥紧了拳头。
由于程金枝从火海脱险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对于那晚所发生的事,她的记忆也只模糊地停留在高珩将其救出火海的,那犹如碎片般的一幕幕画面里。
对于之后发生的事,她其实一无所知。
即使后来有幸得以苏醒,可对于尚未恢复记忆的她而言,也没有对太子的事情过多在意。
加之高珩也避而不谈,程金枝便只以为,与自己并无交集的太子殿下,真就像外界所说的那样,是为了弘扬孝道,为民表率,这才前往骊山守陵。
正想着,只闻身后之人又继续交头接耳,不过比起刚才,显然又刻意压低了声音。
程金枝见状也只能挪动半步,小心翼翼地朝后倾了倾身子。
“唉,你还真别说,我看这件事,多半就是太子殿下做的,否则那晚他怎么好巧不巧也出现在了那个地方?要知道这自古皇家最好面子,当朝太子绑架自己的亲弟妹还要意图谋害,这传出去,必然得落人话柄。”
“嗯...听你这么说倒也在理,可是我还真想不通,他为何要这么做?这几日关于太子殿下身世的那些谣言传得街知巷闻,也不知道……”
然而还未等此人说完,突然间,身后交谈的却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只见身旁伸来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手中还拿着一方靛蓝色的手帕。
同时,肩膀上也传来了一阵温暖而有力的触感,带着令人满满的安心。
看着这方边角处绣着木兰花图案的手帕,再感受着肩上的温度,程金枝心中一紧,匆忙将头回了过去。
如她所料,高珩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站在身后,望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复杂和担忧的意味。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虽然看似责备,却带着宠溺的无奈。
而那两个之前还在各抒己见的男人,一看到高珩,顿时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慌慌张张地没入了人群之中,只一会儿工夫便不见了踪影。
“总算找到你了。”
高珩轻抿唇角,看上去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面对程金枝这般触景生情的伤感,最后还是收敛神色,不再多言。
然后拿起手中的手帕,轻轻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和脸上因为烟熏而留下的污渍。
“如果你觉得这样太过突兀,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从我叫什么开始。”
耳边蓦然响起高珩当初所说的话,程金枝就这样怔怔地凝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一切,刚被拭去的泪水,又在顷刻间溢满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