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沉沉,冷月如钩。
山林间,一匹快马在风中飞奔疾驰着,铿锵急促的马蹄声响彻山间,在这空旷静谧的山林间显得尤为刺耳有力。
然而突然之间,只见一支利箭从林中毫无防备地飞射而出,以极快之势刺入了马上之人的身体。
那人痛苦地哀嚎一声,重重地从马背上摔落在地,只剩受惊的马匹朝前方横冲直撞而去。
紧接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树丛中的一片阴影处跳窜而出,快步走到已经奄奄一息的伤者身边,俯下身来从其怀中取走了一封信件,又很快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之中。
而远在京城城郊的骊山行宫内,太子凝目看着手中这封信件,神情严峻地皱起眉头,尤其是当目光接触到上头的“南楚”二字时,脸色更是显得愈发难看。
直到看见一身便衣,瞒着周帝偷潜出宫的赵皇后之后,他焦虑沉重的容色才渐有好转。
面对许久未见,从小便对自己疼爱有加的母亲,任凭太子平素如何蛮横专行,心狠手辣,此刻心中却也生出了些许感慨和柔软。
只是,这种母子之间久别重逢的喜悦,在一番短暂的嘘寒问暖之后,很快就被信件中那些令人焦躁不安的字眼所冲淡。
因为这封信不是别人所写,正是程金枝看过程衍书房中那几片残余的碎纸之后,匆忙写给远在西北的高珩的加急密件。
“程金枝为何会突然想到让高珩小心戒备南楚?她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赵皇后此次秘密出宫,来得很是匆忙,自然不能在此处多留。
这还未坐下歇上一口气喝口茶,猝然间看到太子手中的信件,原本还松弛舒展的神情,立时就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霾。
自从程金枝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大病初愈,处在深宫之中的赵皇后已经许久未听到她的消息。
原以为她经此大劫终于懂得收敛,往后会息事宁人,却不曾想到又开始“多管闲事”。
“不,不会的。知道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且中间关系者他们的利益和命途,必当守口如瓶,哪怕只是只言片语,都不可能会贸然透露给他人。”
太子赫然加重了咬字的力道,语气虽然斩钉截铁,可是眼中却闪过了一丝狐疑之色。
显然,这番话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在用自我安慰去掩盖心底深处所不愿流露的疑虑。
对于他口中所说的那几个人,也并非是百分之百地信任。
“琛儿,其实这件事,我们不用如此担心。”
见太子陷入了一阵忐忑不安的困顿之中,赵皇后便走上前去柔声安慰了一句。
可在瞥见他眼中那隐而不发的犹豫之色后,目光却怔怔地颤动了一下,愣神片刻,这才继续开口道。
“幸好你思虑周到,想到去拦下程金枝给西北送去的信。只要高珩没有看过这些,事情的发展一定还会像我们所计划的那样。就算程金枝发之后现信件被劫,可毕竟西北山高路远,即便再写信,这一来一去也需要时日,她是改变不了大局的。”
“可是母后,程金枝那个女人是个什么样的角色,您不是不知道。”
然而太子却并没有因为赵皇后的话而有所动容,整个人仍旧处在一种激动和紧张的情绪之中。
“她到底对这件事掌握多少,又是从何得知,我们也根本全无头绪。就算我那个三弟看不到这封信,可若是程金枝已经事先将此事告知他人,那于我们而言,亦是十分不利。”
望着不同于往常,甚至有些畏首畏尾的太子,赵皇后神色担忧地收紧瞳孔,走到他面前一脸严肃地郑重其事道。
“琛儿,你是怎么了?凡做大事者,就不能瞻前顾后,必得杀伐果断。可为何母后觉得,你今天的态度比起从前,似乎动摇了许多?难道你甘心就这样继续留在这里,守着一群早已入土的死人,任凭高珩在外建功立业,呼风唤雨,最后凯旋而归,让你父皇龙颜大悦,从此凌驾于你之上,夺了你的皇位吗?”
“儿臣当然不愿意!”
听闻赵皇后此言,太子神情激愤地一甩衣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大声喊了出来。
“儿臣堂堂一国储君之尊,今日之所以沦落至此,皆是拜他所赐!儿臣就是做梦,也想将他和程金枝碎尸万段,让整个燕王府都付之一炬!”
“既然如此,你就更不能在这个时候有所踌躇,如果那个程金枝真的这么碍事,反正高珩此刻又不在京城,我们大可以.....”
赵皇后眸色凌厉地说着,暗暗抬手做出了一个手刃的动作,眼中凶芒乍现。
“母后,你说的,儿臣又何尝不明白?只是......”
太子绷紧脸色,别有意味地注视着赵皇后,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而赵皇后就察觉到他今日的不妥之处,心中已经隐约猜到几分,如今见他这副古怪的为难之态,便沉下一口气出言问道。
“琛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儿臣......”
太子闻言眸色渐深,抿紧唇角有所犹豫地看了赵皇后一眼。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神情严峻地问出一句。
“关于外头那些传闻,真的只是谣传吗?”
自从那场谣言伊始,太子虽然一再劝慰自己,这些一定是高珩为了中伤自己所恶意炮制的无稽之谈,可心中还是有一种似是而非的犹疑之感,让他倍感不适。
曾几何时,九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