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王府管家刘白所说的那个江湖术士心存一丝疑虑,可在如今束手无策的情况下,高勋还是应其之说,在太子回京的当日走出王府,借着面圣之由入宫请安。
而在正阳门之外,程金枝早已改装易服,蓄势待发地躲在一方等候。
她如今是戴罪之身,若想凭一己之力入宫绝无可能,纵使心中不想连累本就处在危难边缘的高勋。
然而自己如今被当做瘟疫,人人躲闪不及,为今之计,也只能利用高勋晋王的身份替她加以掩护。
而一看到高勋出现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中,程金枝眸光一沉,已经顾不上多加思考,而是按照之前所计划的那样气喘吁吁地跑上前去,一把横在了他的的面前。
“殿下,殿下,王妃不放心您独身进宫,所以让小的随您一道!”
本来高勋以为这个讯号是高珩所留,眼见已经到达正阳门外,正开始有意无意地搜寻起他的身影,以为他会借此机会给自己传递什么信息。
忽见一个家仆打扮的人突然挡在眼前,刚想抱怨程秀凝太过大惊小怪,然而在视线接触到程金枝的面容之时,情绪激动之余,立时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看着自己日夜所担心之人,此刻竟平安无事地出现在面前,他着实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只是,刚想开口喊出程金枝的名字,便被神思敏锐的她给即刻打断了。
“殿下,王妃说了,您要真没什么事儿就别进宫了,陛下现在正是气头上,根本由不得任何人劝,您要是惹怒他有个三长两短,王妃该多伤心啊。”
见程金枝给自己使了个眼色,高勋一愣,便立时心领神会,于是也故作无奈地摆了摆手。
“我这都到宫门口了,哪那么多废话?你要跟就跟着吧,免得回去又被这个娘们儿说三道四。”
自古皇子贵族入宫,身边都会带一两名亲信随从,程金枝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在此等候。
眼见宫门离自己越来越近,她低着头跟在高勋身后,每向前一步,心跳也跟着加快了一分。
不过,程金枝倒不是害怕此刻的身份会被人拆穿,她害怕的是,是接下来所要面对的一切。
如今高珩至今下落不明,慧妃又被困在宫里,燕王府其他人亦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可她却并不能保证,自己此刻踏入这宫门之后,还有机会再走出去。
看守宫门的禁军虽然看高勋的眼神有些异样,但幸得没有对跟在他身后的程金枝产生怀疑。
而就在二人离宫门越来越远,正各自暗暗松了一口气时,抬眼间,却发现一身官服的程衍出现在宫道上,正朝着自己这边徐徐走来。
望着不远处这个她并不想看到的身影,程金枝在心中暗道一声不妙,整个人也不由紧张起来。
“老臣给晋王殿下请安。殿下今日入宫,可是想要面见陛下?”
他恭敬地朝着高勋行了个作揖为礼,只一侧目,便扫到了站在高勋后头的程金枝。
而感觉到有目光朝自己这边投射而来,程金枝仍是一动不动地低着头,隐在衣袖中的手攥紧了拳头,每一分每一秒,都只觉这般煎熬难忍。
“哦,今日皇兄从骊山回来,父皇一会儿会在太极殿召见,我就算去也不过是去凑个热闹。只是我有些想念母妃了,所以进宫来给她请个安。”
高勋自然也注意到了程衍看程金枝的眼光,心中一紧,脸上虽然挂着笑意,身子却急忙朝她那头偏了偏,想要借此挡住他的目光。
“是吗?不知晋王殿下会不会觉得,该回来的人没有回来,这不该回来的人,却反而回来了。”
程衍意味深长地道出一句,从程金枝身上收回视线,看着高勋脸上复杂的表情,继而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朝着他微微颔首。
“那老臣就不耽误晋王殿下和宜妃娘娘母子相聚,先告辞了。”
话音刚落,他便迈开脚步朝前走去,与程金枝擦肩而过时,虽然什么都没做,可是程金枝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那直透心底的锐利目光。
可除此之外,这道目光中,似乎还多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程衍是认出了自己的。
虽然此时他没有当面拆穿,可是程金枝并不敢确定他是真的愿意放过自己,心里还是生出了一丝深重的担忧。
即使那一天,他当着自己的面诉说过往时,老泪纵横,悔不当初。
可在程金枝心中,还是把他归入了敌人的行列。
想到此处,她只能沉下一口气借以稳定心性,对着高勋轻声道:“我们快走吧。”
宜妃的寝宫距离慧妃的广陵宫不远,虽然心中牵挂被禁锢在宫中的慧妃,可程金枝也深知,与其自己冒险前去探望,不如利用这有限的时间去
她相信慧妃并非寻常妇人,历经风雨,亦是个心性坚韧之人,不会轻易被现实和挫折所打倒。
然而,正当她刚刚跟着高勋踏入宜妃的寝宫时,却见一个小黄门先他们一步,惊慌失措地冲入了进去,当即便对着宜妃大喊道。
“娘娘不好了,慧妃娘娘她…慧妃娘娘她在广陵宫自缢而亡了!”
听到这样的惊天噩耗,刚踏入内殿的程金枝只觉脑中登时“嗡”得一声巨响,心头仿佛有一道闪电直劈而下,身子一软,整个人顿时愣在原地。
“不会的,母妃不会死的,不会的!”
她语无伦次地在口中喃喃着,一把扣住高勋的肩膀,泪水却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