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九龙。
佳士得春拍成交品展厅内,趴在展柜前研究赌石的老人已经年逾花甲,他身边站着一位助理模样的年轻人,稍稍躬身递上手机。
“何老,有客户想和您谈谈。”
老人慢慢摘下金丝眼镜,眯眼看了看手机屏幕上陌生的号码,接过来:“我是何棣荣。”
何棣荣这个名字在玉器圈内并不陌生。
何老本是国内著名的玉石鉴赏专家,但由于对翡翠由衷地痴迷,出版了好几本翡翠方面的书,并且独创了一套“相玉学”,在赌石界也是非常有威望。但是他向来低调,所以即便是看中了“好石头”,也是通过电话竞拍的方式拿到手,所以接到这样的“生意电话”,何棣荣颇有些吃惊。
“何老,久仰。”电话那头是个年轻人:“学生杜子聿,冒昧给您打这通电话,其实是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何老踱着步子,将强光电筒递给助理。
“那学生就开门见山了,何老莫怪。”电话里略一沉吟:“您前些日子收的那块赌石,我也是在预展时一眼相中,只可惜拍卖时一念之差,就错失了个好东西。当然了,我现在给您打这个电话也不是要求割爱,就是希望何老您解石的时候,能让学生跟着学习学习,一饱眼福也好。”
老头子脸色沉下,大笑两声:“你小子一口一个学生说得倒挺溜!你知道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做我学生?”何棣荣转头一个手势,助理立刻联系工作人员将赌石装箱:“毛头小子想跟我耍滑头?少拿什么学习做幌子,我看你是想找机会捡漏儿吧?”
“何老先生那儿也得有漏可捡才行啊!”杜子聿也笑了:“何老,我现在诚心跟您表个态,您这石头如果解完了想出手,叫到什么价了,我再加十万。”
“人不大,口气不小?”何棣荣哼声。
“不敢说口气,就是个诚意,全看何老您给不给机会了。”
“好,我想出手会让助理联系你。”何棣荣说完,把手机还给助理,嘱咐道:“号码给我存下。”
酒店接驳车上,杜子聿挂断电话,直接对司机道:“去拱北关口。”
“不去码头?”李戊愣了愣:“你不回香港了?”
杜子聿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胸前那块墨翠貔貅:“过关,去佛山。”
“去佛山干嘛?”李戊完全无法跟上杜子聿跳脱的思路。
杜子聿笑了笑,话里有话道:“去等石头。”
*
佛山平洲是国内最大的玉石交易市场,也是最大的缅甸玉石集散地,平洲玉器街上,作坊式的玉器厂上千家,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从全国各地赶来,赌石头,解石头。
杜子聿他们抵达佛山时,已经半夜,李戊提出订酒店,却被杜子聿拦下,一行三人打车直奔平洲,就在玉器街口,找个小宾馆凑合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杜子聿又领着李戊和沈石来到玉器街后身的一家小石料作坊。
铺面不大,冷冷清清,柜台边上坐着个十来岁的孩子,闷头抱着手机玩消消乐,看见有人来了,一扭头眼睛就亮了,嘿嘿裂开嘴,一嘴的小白牙:“子聿哥!”说着,朝柜台后面喊:“爸!你看谁来啦!”
柜台后面的帘子掀开,一位瘦巴巴的中年男人从作坊进来,看见杜子聿也是一愣:“杜老弟,你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周大哥!”杜子聿亲亲热热地喊他,过去顺手揉了揉小孩的头:“顺路,过来看看。”
“怎么?有生意?”这个中年人叫周大海,是杜子聿广州这边的供货商,生意虽说做得不大,供货量也有限,但是玉雕的手艺却是一等一的好。
“哪啊,来玩的。”杜子聿一嘴带过,转而引荐李戊给他认识,几句寒暄,周大海也就不再多打听了。杜子聿这时候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打开来推给周大海,里面绑着那只找李戊要来的太极翡翠珠。
“周大哥,这珠子我想改一对儿耳钉。”杜子聿说着,找了纸笔,简单画出图样:“外面要藏银包边。”说着,想了想,又补充道:“最好是尼泊尔产的,硬度大,好雕花。”
“啧……杜老弟啊……白金黄金镶嵌好弄,你这个尼泊尔藏银,可不太好找啊……”
“不急不急,周大哥你慢慢帮我找,”杜子聿笑起来:“我正好也没什么事儿,在这住几天就当旅游了。”
“行吧,东西先放我这儿,我给你问问。”周大海点点头。
“对了,还有件事儿,这几天要是哪家有好石头切……”
“肯定叫着你!”周大海哈哈大笑着接过话茬儿,玉器街这地方虽说不小,但要是谁家切石头,那消息用不上十分钟就能传的每家铺面都知道,更别提切得是好石头了:“每回过来都好凑这个热闹,我还不知道你小子!”
杜子聿笑笑,对着周大海比了个ok的动作,这才告辞离开。
“你真觉着何老爷子能上这儿切石头来?”前脚走出门,李戊就凑上来问。
杜子聿倒显得很淡定:“那么大的毛料,想切必须用油锯机,要么他不切,切就得来平洲!”
“得了!那咱就听你杜小少爷的,等吧!”李戊摊摊手,转头看见沈石,忽然道:“诶!对了!你小子在澳门赚了那么多,今天不请我们搓一顿啊?佛山美食可出名,走走走!来都来了,亏待什么也不能亏待嘴!”
杜子聿跟着点头:“正好教教你小子怎么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