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成瑾离去时,是不知道封家发生了什么的。
只是坐在小左开的车后座中,望着榕城的天色,沉沉蹙起了眉睫。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他并没有多少跟家里闹翻决裂的疼痛,倒是心头的担子像放下了很多。
车在拐弯中,他也顿了一会儿,开了口,“去墓园看看吧。”
小左愣了下,开着车,便驶向了墓园。
抵达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不过墓园里有路灯,白色的光照在地面上,衬着青青的草坪,倒不觉得有多孤冷。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清明刚过去没多久,扫墓的人都还在陆续抽空来。
一路走去,各种墓碑前,都放的是扫墓用的花卉。
封成瑾臂弯上也捧着一束,立定,他深邃看了一会儿。
蹲跪下来,将一大束黄白相间的菊.花放在墓碑前时,他凝视着墓碑上的字,缓缓道:“爷爷,对不起,我始终还是没听你的话,走到了这一步。”
想着爷爷临终前,鼻子上插着氧气管,攥着他的手,气郁的道出几句话,“成瑾,记着,一定要将顾庆丰那小子给爷爷整下来,把你这些年喊他一声顾叔,白瞎了眼的委屈全报回来,还,还有……绝对不能再死心眼在那丫头身上,忘了她,你值得更多更好的女人喜欢,听到没有?”
他不吭声。
爷爷就最后紧攥着他的手,道:“爷爷临终就这点遗言了,爷爷只是希望你能幸福,难道连这都不肯听了吗?”
封时行当时已经身体衰竭到极致,只剩下一双曜黑闪着希望的眼睛。
频频的咳嗽更是让人揪心。
他在最后的对视中,只能艰难点了头,“好,我答应。”
之后,爷爷才像是在松气中,慢慢沉睡过去,直到再也不醒……
而他也就只能在第四年开始的时候,开始对顾庆丰频频下手,也学着去忘记梓璇。
那样的过程无疑是痛苦的。
且不说对一个喊了半辈子关系不错的顾叔下手,他会心痛。
就动手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他这辈子跟梓璇再也可能了。
不管她婚姻过的好活着不好,还有没有拿他当时的信跟求婚当回事,他们之间都不再可能。
他开始学着遗忘,相亲,见其他的女人,他知道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面对一个亲手下手毁了对方家庭的女人,同样,他也不可能再把那样一个女人领回家。
直到跟她再次相遇。
喝醉酒哭的稀里哗啦的那天,贴在他肩头上问出的那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他不知道那句话到底是在问谁,只能心底苦涩的笑了下,默默回答了一句,‘喜欢。’
然后望着她手上的结婚戒指,别开眼帘。
而此刻……
感受着兜内结婚证的火热,再看着这一方冰凉的墓地,封成瑾的眼神就更苦涩笑了笑后,抚着石壁,缓缓道:“爷爷,别怪我,我真的放不下她,不管她伤过我多少次,做过多少让我难受的决定,只要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她单身,她要我,我都会忍不住去找她。我喜欢她,可能从见一面的时候就喜欢。不管你相不相信,她真的是我人生里第一次发觉女人比工作值得我感兴趣的人。”
“所以……抱歉,我最终还是没有听你的话,可我知道你是会原谅我的,因为你是发自内心心疼我,希望我幸福的,我现在很幸福,因为人这一生最幸福的事就是我在喜欢她的时候,她也恰好喜欢我,爷爷,或许这很可笑,但我们之间曾经的都是误会,她爱的人是我,只是跟我阴差阳错才造成了今天的一切。所以,我放下了,你也安心吧。唯一的遗憾就是这条路折腾了十年之久,没有机会带着她一起给您磕头倒茶了……不过我会努力给您生个曾孙子的,到时候看在曾孙子的面子上,原谅成瑾今日一切莽撞……如果……您是在还想责怪下谁,也都只冲着我来就好了,别怪她。我天生护短,这点随您……”
话到尾音,封成瑾笑了,温浅的笑意带着宠溺的无奈,就像祖孙俩天生一样的性子。
想当年当年封成瑾出生时,封时行没少教育封旌国,几乎到了一言不合就骂儿子,宠孙子的地步。
封旌国孝顺,就事事以封时行的话为做人的准则与目标,对封成瑾寄予最高的厚望,也不敢多说句什么。
可是不知道是封成瑾太了解封时行真正的性子。
封成瑾总觉得,爷爷当年的话,其实真正最想的,还是希望他能幸福吧。
爷爷不是个爱报复的人,他也一样。
他是个很容易就能原谅别人的人,只要对方能改过,他觉得……爷爷应该也一样。
夜深邃又漫长。
于是这一夜,封成瑾就在墓碑前,呆了很久很久。
直到离开前,看到了一捧比较新鲜的花。
封成瑾蹙眉。
封家人一般都是清明节集体扫墓来一波的,一项规矩严明,今年他跟芷璇都不在,这刚刚回榕城了他就过来,到底是谁会在这个间隙内给爷爷扫墓呢?
封成瑾不解,环顾了一圈,又留心看了一眼对方送的白百合。
蹙眉离开。
不远处,小左今夜一直跟着封成瑾来来去去的,秦诺不在,他自然寸步不离,所以总裁对爷爷的话,在这个寂静的夜里,他也依稀听见了不少。
说实话,对于总裁这次接回来的漂亮的不得了的女人,他是第一次见,真的吓的他不敢相信这世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