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秉烨走进大殿,眸光在殿内扫视一圈,在苏代身上停顿片刻,才缓缓说道:“平身吧。”
众妃嫔笑着起身落座,贤贵妃微笑着替荣秉烨斟了杯酒:“陛下日理万机,今日抽空来参加臣妾的家宴,臣妾心有惶恐。”
荣秉烨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无妨,朕也是不请自来。”顿了顿又道:“即如贵妃所言是家宴,怎不见众皇子帝姬?”贤贵妃微微行了一礼,唇角带了一丝温和的笑意:“陛下所言极是,是臣妾考虑不周。”说完,对着暮年吩咐道:“快去请了众位皇子帝姬过来。”
待暮年领命而下,凝妃凤眸堪堪流转,停在高坐的荣秉烨身上,笑着道:“陛下有几日未见熳儿,熳儿总是吵着问臣妾为何不见父皇。臣妾告诉她陛下政务繁忙,因而才没顾得上她。熳儿听了,小嘴撅得老高,臣妾也是无法了,一会儿等熳儿来了,陛下须得好好说说她。”
“算起来,朕已有五日不曾见她了,难怪她要不高兴。”荣秉烨嘴角噙着浓浓的笑意。
“熳儿还是小孩子,想念自己的父皇也是难免。”贤贵妃拢起衣袖,抬手替荣秉烨斟了杯酒,复而又微微笑着,“司酿司日前新酿了果酒,陛下尝尝。”
荣秉烨端起酒樽轻抿一口,笑了笑:“味甘而不醉人,尤适合你们妇人品尝。”贤贵妃笑着点头称是。
苏代自荣秉烨进殿起便一直垂眸不语,只是静静地听着众人说话。
“娘娘可要尝尝这个蜜饯李子,甚是酸甜可口。”耳畔传来一个温婉的女声,苏代抬眸看去,只见自己身侧不知何时坐着一个貌婉心娴的女子,她身穿水绿色刺绣祥云纹襦裙,发髻梳着百合髻,云鬓之间戴了攒银丝水晶钿花,宛如秋水的眼睛正满含笑意的看着自己。
见苏代有些疑惑,那女子莞尔一笑,细声细语道:“娘娘可能没见过嫔妾,嫔妾是居长信宫东配殿的婉仪,封号韶。日前因身子绵弱,唯恐过了病气给旁人,所以一直闭门不出。”
苏代闻言,淡淡一笑:“原来是韶婉仪,之前听过的。那贵人身子可大好了?”韶婉仪是自打陛下冷落苏代后,唯一一个亲近她的人。
韶婉仪温婉的笑了笑:“劳娘娘挂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嫔妾自小身子羸弱,吹不得风,稍有点受凉,便要好一通折腾。”
苏代笑了笑没有说话,韶婉仪瞧见苏代腰间系着的香囊,不禁轻声赞道:“这只香囊好生精致。”苏代用手摸了摸腰间挂着的落雪寒梅图案的香囊,笑道:“是本宫身旁伺候的珧芷绣的,其实说起绣活,本宫也是不太懂,只知道样子精巧罢了。”
韶婉仪垂着眸,颇有些羞赧的笑道:“不知娘娘,可否将香囊借嫔妾一瞧?”
“这有何妨?”苏代解下腰间的香囊递给她,只见韶婉仪甚是欢喜的接过香囊,一双眸子灿灿如星,轻声低喃道:“我一直想学这个针法,只可惜身边没人会。”话音刚落,韶婉仪才恍然思及自己失言,正欲开口,却见苏代淡淡一笑:“何必拘泥那些虚礼。”
韶婉仪闻言,莞尔一笑:“多谢娘娘。”
正说着,只听殿外传来小太监的通传。原来是皇子帝姬来了,说起来,这还是苏代第一次见到他们。
“儿臣拜见父皇。”众皇子帝姬行礼道。
荣秉烨微微一笑:“都起来吧。”话音刚落,只听其中一位帝姬娇声说道:“父皇已经好几日没来看熳儿了,父皇是不是不喜欢熳儿了?”
苏代循声望去,只见开口的帝姬赫然是之前在宫后苑欺负胥珩的那个娇蛮的小公主。原来她是凝妃的女儿,性子这般娇纵,却也难怪。
荣秉烨唇角含笑:“朕何时不喜欢你了?”
“那父皇为何不来看熳儿?”荣熳撅着嘴,不高兴的说道。
“熳儿,不得放肆。”凝妃板着脸斥声道。荣秉烨摆了摆手,并不在意的笑道:“无妨。”
荣熳在凝妃身边坐下,正好和苏代面对而坐,她瞧见苏代的面容后,不禁指着苏代大声说道:“是你!”一时间,殿内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苏代的身上。
凝妃按下荣熳的手道:“不得无礼,那是懿妃娘娘。”荣熳撅起嘴哼了一声:“就是她抢了我的小木马,还吓唬我。”凝妃面带歉意的看向苏代:“懿妃妹妹,熳儿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苏代微微一笑,淡淡开口道:“童言无忌,不妨事。”
只听太子荣笙笑着道:“熳儿妹妹还是这么天真可爱。”
众人皆笑着附和,此事便算翻过一篇。
贤贵妃命宫娥献上名酒佳肴,一时间大殿中满是欢欣的笑语之声。只见大殿两侧的帘幔低垂,一阵清风拂起,窗纱帘微微扬起,依稀可见外头映着月色的湖水波光动人。殿内箜篌悠悠,众舞姬自殿外翩跹而入,为首的恰是那日在此涟水榭被贤贵妃称赞过的舞姬,只见她一袭石榴红的舞衣在旋转间宛如一朵盛开的花朵,而那长长的衣袖在飞舞时好似天际燃烧的云霞,腰间的环佩也随着舞动的身姿瑽瑢作响,她含羞含怯的眸光睥晲流转间顾盼生辉,双臂上扬,双足旋转得更疾了,直旋得石榴红的裙摆如石榴花般绽放。
苏代手中端着一杯酒,眸光堪堪流转,却意外对上一双含笑的桃花眼,她微微一怔,对着荣笙淡淡一笑便转开了视线。
殿内众人兴致高涨,把酒言欢,乐姬灵动的唱曲儿声响彻大殿,叫人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