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如火,耳畔都是欢歌笑语,所有人都在欣羡着一步登天的女子。倾世红颜,花容玉貌,镜子里的女子妆容精致,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都是世上最完美的花瓶。
雪兰苦笑两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眉目间晕开的并非喜悦,而是一种无奈的悲凉。她从北疆寻寻觅觅到了这儿,可结果呢?
人遇见了,嫁衣穿上了,可最后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甚至分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感情呢?是爱吗?可为什么付出了爱却得不到爱呢?低头想一想,她似乎跟王少钧是一样的宿命,都是这样的望而不得。
王少钧至少用了手段,占据过一次。
可她呢?
今天夜里又当如何?
听着外头的鞭炮声和丝竹管弦声声,雪兰凝眉望着门口。不久之后她将从这里走出去,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可胸腔里憋闷得慌,她没有笑容只有怅然若失。
他非真心娶她,她如何能真心嫁她?
可上头有圣旨,谁都无可奈何。
喜娘将大红盖头落下的时候,雪兰便觉得眼前一片血色,然后所有的思绪就此了断。染着艳色蔻丹的指尖,生生嵌入掌心,疼到了麻木。
这一夜,整个千岁府充盈着欢声笑语,人人举杯庆贺。
因为是皇帝赐婚,所以帝王驾临亲自主婚。这是莫大的殊荣。一道来行的还有当朝丞相赵嵩。赵嵩自然是圆滑至极,皇帝在场当然会给足穆百里面子。
这一场盛世婚礼,办得有声有色,加上皇帝与百官之首的到访,让穆百里在众人眼中的威严之势,更上一层楼。
司礼太监一声“送入洞房”让四下陡然一片死寂,便是皇帝也跟着愣了愣。却也将穆百里骤然拉回神来,他盯着大红盖头看了很久,而后牵起雪兰的手朝着皇帝谢恩,抬步朝着外头走去。
宾客满座,扫一眼却没能看见自己想要见的那人,眼睛里的光便渐渐暗淡下去,又恢复了最初的无波无澜。终究,她还是没回来。
新房大门关上的时候,穆百里便松开了雪兰的手。
雪兰只觉得手上一空,然后停在半空的手便徐徐放了下去。喜娘搀着她坐在了床沿上,耳畔是喜娘们嗡嗡的贺喜声,始终没有穆百里的声音。
她在等,等着他开口说话。
最后却等到了穆百里的转身离去,没有半句交代。
可大家伙心里都知道,外头有皇帝和丞相,穆百里不可能待在新房里,得出去迎客。然则千岁爷不跟新夫人交代一句,委实也有些让人寒心。
毕竟,这可是新婚之夜。
穆百里心里不痛快,与皇帝对饮了几杯,皇帝不能在宫外久留,便急急的回去皇宫。却有赵嵩似笑非笑的瞧着穆百里,而后半带嘲冷的道了一句,“恭贺九千岁大婚之喜。”
“丞相能来贺喜,真是三生有幸。”穆百里回礼。
赵嵩报之一笑,“千岁爷客气了,薄礼一份还望千岁爷莫要嫌弃。那本官就祝千岁爷早生贵子,夫妻白头,早享天伦。”
穆百里也不恼,依旧是温和浅笑,“有丞相大人这番话,本座一定会尽力。”
“告辞!”赵嵩转身离开,复而冷冷的扫了一眼这宴席上的文武百官。皇帝都走了,这些人还跟这儿干什么?不过,他也不会明着去驳穆百里的面子,毕竟现在的东厂跟他离开的时候又不一样了。
赵无忧纵容东厂发展,以至到了今日的只手遮天地步。如果不是赵无忧拿到了五城兵马司的兵权,只怕这整个京城都已经是东厂的天下。
而今东厂的爪牙遍布天下,便是赵嵩如今行事也得格外小心。一不小心就是隔墙有耳,就被穆百里抢了先机。
目送赵嵩离去的背影,穆百里低头轻叹一声,一身大红喜服的站在宫灯之下,回眸看了一眼那翻飞的红绸,还有那些刺眼的大红喜字。
她没能赶回来,这婚礼也变得索然乏味。
但戏还是得演下去的,总不能丢下新夫人不管,到时候如何能做好门面功夫呢?皇帝赐婚,总归是要给皇帝面子的。
转身回房,雪兰还坐在那里等着他掀盖头。
喜娘递上一杆秤,意蕴着挑开盖头,以后小夫妻两个就能称心如意,和和美美。
穆百里接过秤杆,沈言自然是个能察言观色的,当即冲着喜娘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出去,耽误了千岁爷和新夫人,你们担当得起吗?”
音落,一个个赶紧离开新房。
惹了谁也不能惹怒穆百里这个煞星,须知这位爷一旦不高兴,是要吃人的。这诏狱里头死的人,还少吗?是以,还是赶紧离开为好。
沈言行了礼,小心翼翼的合上房门。
雪兰低头,透过盖头底下的缝隙,能看到那双金丝绣祥云暗纹蟒纹靴,在慢慢的靠近。而后那双黑靴子便停在了她跟前,她想着他应该是要掀开盖头了。
手心里微微濡湿,雪兰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一颗心有些不安的跳动。他虽然不喜欢她,可她喜欢他呀,终究还是当了他的妻。
谁知,盖头没有掀开,他只是顿了顿而后便转身坐在了桌案处。秤杆随意丢在案上,穆百里顾自倒上一杯酒浅酌,“你自己掀下来吧,什么称心如意,都不过是鬼话连篇。”
心下一窒,盖头底下的一双眸,突然间湿润起来。
红唇微抿,雪兰低笑一声,伸手掀开了自己的盖头。抬头看着穆百里的那一瞬,她竟有些挪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