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云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赵无忧投来的凛冽眸光。四目相对的那一刹,赵无忧微微眯起了眸子。看似病怏怏的少年郎,却在凝眸瞬间,如同锋芒毕露,将这人心都看的清澈透底。
四下突然安静下来,便是连素兮都是大气不敢轻喘。
“当时发了什么事。”赵无忧敛眸坐定。
等众人回过神来,皆诧异的以为,方才那个盛气凌人的少年是他人,而并非眼前这个病怏怏的少年人。
赵无忧的心,惯来是最难揣摩的。
曲云只觉得自己当时呼吸顿促了少许,如梦似幻一般的不真实。再看眼前的赵无忧,依旧是那个面色苍白的尚书郎。
深吸一口气,曲云声音轻颤,“当时妾一曲弹罢,钟大人让妾过去饮酒,妾便过去了。谁知道——这酒刚喝下,钟大人突然倒地不起,口吐鲜血。妾吓坏了,当即尖叫出声,红姑便过来了,事情——事情大致就是这样。”
“这酒是谁准备的?”赵无忧问。
“是妾去酒坊拿的。”曲云面色惨白。
这教坊司的酒是由后院的酒坊单独供应的,按理说不该有什么问题。否则那人能在这一壶酒里下毒,自然也能在酒坊里下毒,如此一来岂非要毒死整个教坊司的人?
所以酒坊应该不至于有问题,否则死的就不是钟铣一人。
这教坊司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都是皇亲贵胄,官宦子弟,若真的要造成极大的影响,应该对付他人而不是对付这已经薄暮西山的钟铣。
是故赵无忧很想不通,难不成是这钟铣早前得罪了什么仇敌?以至于对方追到教坊司来杀人,一不留神就连累了教坊司?
这似乎,也说不过去。
谁不知道教坊司是礼部的地盘,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在教坊司作祟?
赵无忧揉着眉心,素兮已经知道了赵无忧的意思,当即派人查察整个酒坊里的酒,顺便把教坊司各处的酒都查验了一遍。
“除了这壶酒,教坊司和酒坊里其他的酒,都没有问题。”这就是素兮的最后答案。
一番查察下来,快要午夜时分。
往常这个时候,正是教坊司里醉生梦死的好时辰,如今却成了人心惶惶的时刻。因为出了杀人命案,这五城兵马司和京畿府衙门也不肯坐视不理,一个个都大半夜爬起来,来教坊司凑个热闹。
这里头,也不乏一些喜欢落井下石的人,还有——看笑话,坐等赵无忧倒霉的看客。
在大堂内这些人里,必定有凶手。
“公子?”素兮低低的问,瞧着赵无忧倦怠的模样,“这事一时半会也查不清楚,不如公子先去歇着吧!这地儿已经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包围,王大人那头,公子可以放心。”
赵无忧当然知道,王介是个可以放心的,可她不放心的是不远处的简衍。
事情发生的时候,简衍竟然也在教坊司。
昔日他们交好之际,简衍都很少来教坊司,如今三番四次的过来,未免太让人生疑。可生疑归生疑,你若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过是诬赖。
赵无忧起身,若有所思的看了曲云一眼,“这段时间不要离开教坊司,红姑,看紧她。”
“大人,妾真的没有杀人。”曲云心惊肉跳,连眼神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惧之色。
赵无忧面无表情,“我没有说你杀人,但你也未能排除杀人嫌疑。留在教坊司里,衙门的人会问你一些问题,你随传随到,照实回答便是。”
曲云磕头,“是。”
走出房间的时候,赵无忧道,“简衍在哪个房间?”
红姑在前头领路,赵无忧紧随其后。
房门打开的时候,简衍仲怔了片刻,视线定定的落在赵无忧身上。可她并没有踏入房门半步,而是站在了门口。
因为赵无忧官职在身,所以不管是简衍还是陈云天,都必须跟赵无忧行礼。
二人俯身作揖,毕恭毕敬。
“我只问一句。”赵无忧道,“事发当时,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除了尖叫,是否还有发现过什么异常情况?”
陈云天道,“当时一听说死人了,当然第一时间跑出去看,可谁知道外头早就有人在喧嚣,红姑已经第一时间控制了所有人,这不大半夜了也没能回家吗?敢问赵大人,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候着?这一直留在这教坊司,也不是个事儿。”
赵无忧点点头,“这事我会处置,前头已经有人开始登记在册,到时候衙门里的人问完了话,就会放你们离开。已经出了人命案子,当然得擒拿真凶,也免得一个个人心惶惶。陈公子,你觉得呢?”
“这倒也是,只不过别太久才好。”陈云天轻叹,“回去太晚,我倒是没什么,只怕公主会不太高兴!”说到这儿,陈云天将视线落在了简衍身上。
简衍一语不发,始终没有说话。
赵无忧似乎也没打算跟他说话,她只是过来看看罢了,就好像是循例问两句,仅此而已。深吸一口气,赵无忧转身离开,却听得身后传来简衍的声音。
“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吗?”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压抑,低沉得让人只觉得心里闷闷的。
顿住脚步,赵无忧回头看他,“问你和问陈公子,似乎没有区别。简衍,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教坊司,我只希望你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语罢,她不再逗留。
“如果我说,我看见了……”简衍音色沉沉。
赵无忧陡然凝眉,站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