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路出手扶着我,同时探头去看,然后鬼叫一声:
“妈呀,鬼呀。”
她这一喊,我反而清醒了,又一步一步挪到门口,外面站着姚远,他还穿着手术服,浑身都是鲜血,两只手上也沾满了鲜血,因为是深夜又是住院部,人不算多,有几个围观的人也被后面的两个小护士给劝退了。
“姚医生,你这是?你想吓死我们啊,妈妈咪呀,太诡异了,我这小心脏完全受不了。”
后面跟上来的小护士也在一旁劝说:“姚医生,先去换衣服吧,你这样不仅会吓到其他病人,还会对你媳妇不好,她现在身子虚弱,受不了这样的惊吓。”
在护士的拉扯下,姚远从我们的眼前消失了。
好半晌我都没回过神来,张路一直在我耳边念叨太可怕了。
我没有回病床,而是站在窗边吹风,尽管张路再三强调我需要静养,但我此时最需要的就是冥思。
今天的事情一直在我脑袋里盘旋,桩桩件件都透露着古怪,就连每次动完手术之后都会有一种自豪感的姚远,今天都看起来很绝望和颓丧。
“黎黎,快回去躺着吧,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的睡一觉,等你睡一觉醒来,太阳照常升起,地球照常运转,所有的人事物都会沿着既定的轨道前行,那些你知道的不知道的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事情,就会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的冒出来,到时候根本不用你费尽心思的去揣测,答案会自动送上门来。”
我托着下巴问张路:“姚远这个样子,难道是因为手术失败吗?”
张路望了一眼窗外,深沉的叹了口气:“哪个医生的手术刀下没死过人,就算是华佗在世扁鹊生还,也不一样能保证自己的手上不沾无能为力的鲜血,医生也是人,是人就阻止不了死亡和厄运,更何况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鬼门关上走一遭,不必太在意,这个世上每天都有千千万万的人死去,也会有千千万万的生命降临,天理循环,顺应自然罢了。”
尽管张路一再宽解我,但我却还是放不下内心纠绕的结。
我在窗边站了很久,微凉的风吹的我脸颊很冰,张路一直在身旁陪我默默的站着,我听到细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张路也微微转动身子喊了一声:
“姚医生。”
我一回头就落入了他的怀抱,他虽然抱得很紧,但我感觉他浑身无力,张路尴尬的咳嗽两声,指了指外面说:“那个三婶他们回家见不到我们肯定担心,我去给三婶他们打个电话。”
张路走出病房后,我才伸手轻轻拍着姚远的后背问:“你今天怎么啦?是不是做手术累到了?”
“别说话,抱紧我。”
姚远的身后还有一股血腥味,十分刺鼻。
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煎熬,但我不敢问出那句话。
姚远有些哽咽,虚弱的说:“黎黎,我杀人了,一尸两命。”
果真跟我们猜想的差不多,我一直在想着如果是这样的情况的话,我该怎么安慰他,但我实在不懂劝慰别人,笨嘴饶舌的说:“别难过,你尽力了。”
姚远推开我,两眼惊恐的盯着窗外:“不,我没尽力,我明明可以救她的,但她...”
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姚远整个人都处于崩溃之中。
我走上前两步想要抓住他,他却踉跄后退,撞到病床上一屁股摔倒在地,听到声音后的张路赶紧进了病房,看着眼前的一幕问:
“什么情况?刚刚不是抱的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动手了还是怎么的?”
姚远完全不顾张路的话,双眼空洞的望着地上,嘴里喃喃说道:“一尸两命,一尸两命啊,我好无能,是我杀了人,我杀了人,我是个杀人凶手。”
我蹲下身去:“姚远,这不是你的错,生死有命,你尽力了,你是好样的。”
见我的手要触碰到他了,他几乎是用爬的姿势远离我:“不,不要靠近我,我是杀人凶手,你别靠近我,我会害死你和你腹中的孩子的,你别过来。”
我起身连连后退:“好,我不过来,你先起来,路路,你先把他扶起来。”
姚远不让任何人靠近,看得出来他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
张路无奈之下只好摁了铃,说是让护士来给他打镇定剂。
护士来了之后看到姚远的情况倒是很淡定,姚远很快就在病床上沉沉睡去,我在一旁守着他,张路问护士:“姚医生是很厉害的妇产科医生,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护士替姚远盖好被子后,叹息一声:“今天动手术的这个孕妇情况特殊,她之前没有做过产检,送来医院的时候已经休克,跟上一个病人的情况差不多,怀孕七个多月,孕妇患有妊娠糖尿病,本来是可以救活的,孩子生下来虽然只有三斤八两,但好歹生命力顽强,却没想到在缝合到第七层的时候,麻药对孕妇失去了作用,后来的场面很混乱,我也不是很清楚,要问参与这起手术的人才知道。”
按理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多是孕妇疼的死去活来,孩子应该是没事的。
可姚远说一尸两命,那就意味着孩子也没了。
具体的情况我们不得而知,但这件事情对姚远的打击很大,看着他在睡梦中都急的满头大汗的样子,张路递给我一块热毛巾:
“替他擦擦汗吧,估计梦里都在想着怎么抢救孕妇呢?做医生还真是不容易,时时刻刻都要面临死亡,一般的人哪有这么好的心理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