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斯年说了一个“她”字,下一秒立刻就顿住了,喉咙里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一样,过了良久的时间才从牙缝中艰难的挤出完整颤抖着的一句话:“她也躺下了。”
视线透过玻璃落在重症监护室病床上躺着的少女上。
卓斯年陷在黑暗里的脸色浸满了哀伤,似是喃喃自语般道:“一切都晚了,都晚了!”
从未听到过先生这么悲伤,悲伤到绝望的声音,在伊倩的印象中,卓斯年永远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帝王,气势凌人,喜怒不形于色。
而现在竟然悲伤得像是丢了妈妈的小孩子,孤零零地站在川流不息的马路,眼睛里噙着泪水,迷茫无助。
伊倩心底又是震惊又是自责,更多的却是感同身受的伤心。
如果她每天没有睡那四个小时的觉,抓紧每一分一秒的时间做实验,早点得到结果,是不是就能防患于未然,避免这样的悲剧发生?
哪怕提前几个小时,提前一天知道结果也好啊!
伊倩深深地感到愧疚,眼泪倏然滚落,握着电话的手在颤抖,声音悲悸地道:“先生对不起!都怪我没有抓紧时间,耽误了时间,才害得少奶奶变成这样,先前我也没有想到要在怀孕的小白鼠身上做实验,实在是抱歉,我失职了,您怎么惩罚我骂我都行!”
伊倩已经做好了被卓斯年训斥得狗血淋头的准备。
然而,电话那端久久没有传过来一点声音,仿佛被人按了静音按键。
如果不是没有嘟嘟挂线的声音传过来,伊倩几乎以为自己被卓斯年撂了电话。
现在说这些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黄连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甚至生死未卜,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亲手促成!
卓斯年捏起了拳头,青筋暴起,指节泛白,“不怪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说完这句话,卓斯年才挂了伊倩的电话,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下。
是他没有好好保护好小连,是他没有看好他心爱的小丫头,让别人有机可趁。
或者说,真的不怪任何人!
黄连的身体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他也有责任,他的责任最大!害得黄连变成今天这个模样的人是他自己!是他亲手喂她吃下那个药的!
如果当年他知道有一天会这么爱黄连,宁愿吞了一整瓶“忘情丹”。也不要看着黄连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他看在眼里,心比黄连ròu_tǐ上的疼更痛苦。
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
卓斯年一动不动,就站在医院的走廊,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前,看着病床上的小女人,他最爱的女人。
不,是唯一爱的女人。
手机铃声熄灭了,十秒钟后又响了起来,如此来回三四次后,卓斯年的手指终于微微一动,接起了这个电话,没有看来电显示。
“……喂?”
“斯年啊,我们家小连呢?你怎么不接电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呀?”
打电话过来的那个人是蓝天心,她和黄志文吃完了饭。看了一会电视,便忍不住打电话给卓思年问问女儿的情况。
毕竟女儿刚做完手术,她这个做母亲的放下不下,怕在这跨年夜熬夜,打电话过来交代一下让她早早休息。
黄志文摇头道:“你啊,也别骚扰他们两口子了,我们女儿坚强得很,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就让他们两口子好好过二人世界吧。”
蓝天心白了黄志文一眼,“你一个男人懂什么。”
黄连可是她十月怀胎,含辛茹苦抚养长大的,黄志文没生过孩子,不晓得做母亲的辛苦和伟大,还说她太操心了,放心卓斯年一定会照顾好他们女儿。
她是放心斯年,但是这是特殊时期。她啰嗦一点打电话过来问问情况,也好让自己安心一些。
谁晓得给女儿打电话过去竟然没有接,蓝天心不由得开始担心了起来。
虽然可能有小两口过二人世界没有注意到电话的情况,但是蓝天心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四肢冰凉凉的,总感觉女儿好像出了什么事。
最好是没有出事,她的女儿平平安安的才好,但蓝天心就是放心不下,直接和这个电话拗上了。
再打给黄连打过去的时候,竟然关机了。
蓝天心担着心又打给卓斯年,电话终于接了,蓝天心差点就老泪纵横,打了招呼,电话那头却没了声音。
是不是手机听筒坏了?
蓝天心冲那头大喊:“喂?斯年啊!你说话啊,小连没事吧,我这老人家心底头啊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你告诉我一声小连没事,也好让我这个老人家安心了,你倒是说话啊斯年。”
黄志文瞧见蓝天心鼻头红红的模样,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凑了过来,“老婆子,出了什么事?”
“斯年不吭声啊,打过去不吭声啊,我担心咱们女儿出事了,我这心底头怵得慌,刚才心跳停了一下子,老黄啊,你说我这身体是不是年纪大了越来越不中用了……”
“大过年的你瞎想什么,你是不是在诊所待久了,病情见多了所以才害怕咱女儿那一天也出事了。你放心吧,无痛人流后我让医院的人给咱女儿做了全身检查,一点事也没有,这医院是全国无痛人流手术最好的,绝对不会有后遗症。”
黄志文不停拍着蓝天心的肩膀安慰。
不过卓斯年为什么不吱声了,这也太奇怪了,卓斯年这个女婿谦逊有礼的很,非常有礼貌,不接电话不吭声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