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陆承廷没喝上鸡汤,就被皇上御召进了宫。
他走以后没多久,睦元居的丫鬟来传话,说裴湘月请三娘子去霁月斋议事。
去的路上三娘子也纳闷呢,分明是裴湘月差了丫鬟来传话,可为何让她去的却是老夫人的霁月斋呢?
结果踏进了霁月斋的正屋,三娘子才发现,这俨然就是一场鸿门宴。哦不,若是鸿门宴至少还有一桌子热菜汤饭什么的,可眼下这儿却什么都没有,直到她挨着墙根坐下了身,也不见丫鬟递上一杯热茶什么的,真正清冷。
“人到齐了,世子爷可以说了。”见三娘子入室落了坐,站在陆承安身边的裴湘月冲她一颔首,然后朗声开了口。
三娘子佯装怯生生的用余光环视了一下四周,老夫人闭着眼,脸色难看的坐在了东首,一旁是坐在圆轮椅上同样面色苍白的陆承安,他的身边站着一脸无谓的裴湘月。
老夫人的左手边,长房大老爷夫妇并肩而坐,两人脸上全是探究好奇的目光,而老夫人的右手边坐着的是四老爷夫妇,四老夫人正在咳嗽,而四老爷则目不斜视的盯着陆承安,一脸的若有所思。
这般阵仗,莫非……
三娘子看向了裴湘月,却意外的发现裴湘月也正在看着她,目光晦涩,似笑非笑,阴晴不定的。
可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着陆承廷出门的时候和自己说的那句“随心所欲的演”,三娘子就暗自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眨眼,脸上就换了一副懵懂无知的神情,杏目烁烁的看向了陆承安。
“今日借着几位长辈都在,我也不怕家丑外扬。父亲已故,按说我应顺位承袭父亲爵位。但是我的身子大家也都知道,从来都是今日不知明日之事,能吊着这口气活到现在,本也是老天爷的厚爱了。”
“大侄子,你是吉人自有天相,三叔尸骨未寒,你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见陆承安说几句话就咳的厉害,佟氏便以伯母之姿宽慰了他几句。
陆承安冲着佟氏笑了笑,却无视了她的话,径直喘了口气以后继续道,“如今朝中大局初定,而改朝换代从来都是博位的好时机,只可惜,我心有余而力不足,空占了一个世子之位,若将来再继续空占着靖安侯之位,只怕他日我闭眼入土之后,也是无脸去见陆家的列祖列宗了。”
陆承安这几句话,已渐渐的能让人听出一些怪异的味道来了。
“世子爷到底想说什么?”摆明不会是什么好消息,可偏偏陆承安却絮絮叨叨的铺了这么多的前缀,大老爷越听越不安,当下就催了他一句。
“今日,我想让两位伯伯做个见证,我陆承安……以世子之权命二弟承袭靖安侯一位。”
陆承安话音刚落,屋里便此起彼伏的响起了骚动声,最先开口的就是一直凝着目光忍而不发的四老爷。
“这是你父亲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四老爷面无表情的问道。
“谁的意思都是一样的。”陆承安答的从容。
“这怎么能一样呢?”四老爷老谋深算的笑道,“大侄子,恕四伯父直言,如今你不过也就是个世子,既为世子,那就没资格决定了什么人能来坐三哥空出来的这个位置。今日若你说你来承袭爵位,我和你大伯是服气的,可你若说要让廷哥儿来承袭,我和你大伯是不同意的。”
三娘子注意到,四老爷话音刚落,一直闭着眼的老夫人便轻轻的笑了一声。
“四伯父,这事儿就不是由您和……”
可陆承安刚想说话,就又被四老爷抢了白,“且先不说别的,就说裴氏虽膝下无子,可只要你有心,即便身子不好,那从族里过继一个聪慧伶俐的孩子不就好了?子承父业,这才是天经地义的,弟弟……若真要廷哥儿承袭爵位,那当初三哥为何不直接把世子的位置给了他?”
“我与月娘下个月要回建德祖宅和离的。”陆承安却语不惊人死不休,丝毫不给旁人喘口气的机会。
四老爷满口的劝说戛然而止,仿佛如同在看着一个怪物一般盯着陆承安猛瞧。
而大老爷已经坐不住站起了身,怒目横对道,“逆子!你爹才刚死,这会儿棺木都还没有下葬呢,你竟就这般没有担当的要把侯府给拆散了?”大老爷留着长过下颚的山羊胡,用力说话的时候下颚开合,那胡子就一震一震的,其实很有喜感。
三娘子看着看着,生怕自己会一个不小心笑出来,便是连忙捂住了嘴佯装慌张的模样转过了身。
“难道,和月娘和离就算大逆不道了,而我这残破的身子拖着她这名门清流出身的嫡女千金就算有情有义了?”陆承廷冷冷的一笑,那张惨白的脸配了那没有温度的声音倒是倍显悲凉的,“大家心里的想法我都知道,可是你们是长辈,我不说破,也是给大家留个面子,但大家若要因为自己的这点儿私欲而折损了月娘下半辈子的幸福,那我今儿就把话撂在这儿,这侯爷的位置,我是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的。”
“老三媳妇,你就不说句话管管你这从小疼到大的儿子?”大老爷根本就没有在听陆承安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当下就一步跨了过去冲着老夫人喊了起来。
老夫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看了看大老爷,又看了看陆承安,失望之极道,“如今,咱们是关起门说一家话,你是小辈,即便眼下要双手一摊撂担子,也别把话说的这么决绝,这会儿在你面前的全都是长辈,都是看着你从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