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福二十八年五月,许三老爷先是喜得千金,后又喜得麟儿,三老爷开心的命人连连在内院前挂上了九盏红彤彤的大灯笼,寓意长长久久岁岁平安。
可三老爷高兴了,却不表示底下人人都是高兴的。这双儿异母,隔着墙瓦隔着心,也是各有欢喜各有忧的。
先说又给三老爷生了个大胖小子的秦氏吧,主母得子,自然是可喜可贺众人舒心的,且秦氏毕竟也不年轻了,这胎生的也艰难,是以这月子做的那叫一个一呼百应!前屋后屋有三个经验丰富贴心又可信的妈妈在一旁伺候不说,光是随意使唤的丫鬟都簇了十几个。
不过如今的屋子里是孩子为大,秦氏也怕人多手乱,便统统打发她们去了下房,只留下了其中平日里用的得心应手的四个大丫鬟,可即便是这样,也让之前略显宽敞的明月居顿时变得狭小局促了起来,连四娘子都说不过就是过去看个弟弟,都差点没地儿落脚了。
而反观生了个姑娘家的赵姨娘住的清漪苑里却不见热闹只见冷清……
“姨娘怎么不再躺一会儿!”近身伺候在赵姨娘身边的鲁妈妈在赵姨娘刚进门的时候就跟着她进了清漪苑,主仆二人说不出有什么舍命之情,可相处这一年多下来也是生出了感情的,是以眼看着才眯了一小会儿就转醒起身的赵姨娘,正提着烧开的热水进来的鲁妈妈自然就念叨开了。
“屋子里有些闷,我一睡就冒汗,热醒了。”赵姨娘是三老爷刚进都察院的时候与他私交甚好的袁尚书亲自送过府的,当时为了这事儿,秦氏还和三老爷怄了好几天的气,可无奈人都已经进了门,便是秦氏最后也只能喝茶点了头。
“月子里就是这样的,姨娘这是头一胎,可要好好的养足了身子,切莫贪凉,若是落下了病根,以后可就很难补回来啦。”鲁妈妈知根知底的上了前,一边给赵姨娘倒了一杯微热的水,一边松了松她脚踝处的被褥,给她透了透气。
“这可已经快是六月的天了,难不成这一整个月咱们屋里的窗子都要捂得严严实实的?”赵姨娘刚接过鲁妈妈递上的杯子就感觉手心热的她连背上都浮起了汗意,当下就有些不悦了。
可鲁妈妈却依旧耐着性子道,“自然是要捂着,连太太那儿都是这样的,不管白天晚上窗子全都关的紧紧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呢。”见赵姨娘闻言正看着自己,鲁妈妈又叹气道,“诶,其实按着我说,像太太这样本就是金贵的人,屋子里哪儿需要这么多人伺候着?一个婆子两个丫鬟的足够了,本就是做月子的人,又不下地又不蹦跶的,无端端闹得一屋子乱哄哄的,人也休息不好,才是伤身子的。”
“妈妈懂什么。”赵姨娘心里顿时冒上了一股小小的酸意,“她是当家主母,眼下又是母凭子贵的,老爷是恨不得金山银山的都往她屋子里搬呢,多几个人伺候又算的了什么?”
“姨娘这可就错了。”鲁妈妈却摇头道,“咱们先不论男娃女娃,就单比姨娘和太太,姨娘你是什么身子,太太又是几岁的人了?生孩子本就是绕着鬼门关走一圈的,姨娘这胎生的是顺利,可太太那儿……”鲁妈妈说着突然压低了声音,然后倾身凑到了赵姨娘的耳边,“听说后来是嘴里塞了参片才堪堪的生下来的,大伤元气哦。”
“啊……还有这样的事儿?”秦氏肚子开始有动静的时候赵姨娘这儿才刚生完不过五日,她自然就无暇去关注明月居那里的动静了。
“可不是。”鲁妈妈点了点头,“说句逆天的话,太太这一胎也算是到了头了,可姨娘你还有的是日子呢,且生养过的身子啊最是知冷知热的,回头等出了月子,姨娘再好好的活络活络,那还怕抓不住老爷的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