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五大臣逐一病逝,□□哈赤已没了左肩,这四大贝勒,是他的右臂。能说服这最得信赖的四贝勒的人,唯有你了。”
刘兴祚敢押宝在我身上,无非是因为他知晓我曾经在赫图阿拉的往事,才有的这份自信。
“你们就不怕,我把你们的计划跟四贝勒全盘托出吗?到时候别说是叛逃大计了,你们自身也难保……”
“你不会的。”李延庚断言道,神情坚定地看着我,“若你真是这样的人,那日也不会救抚顺万名于水火了。”
李延庚啊李延庚……他知道我是个心软的人,是个看不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人,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他们才有十足的把握,我会成为他们最得利的一枚棋子。
“我知道,这样空口说说,你是不会感同身受的。”
刘兴祚面露哀色,拍了拍我的肩,声线中吐露着苦涩:“若你和我一样,亲眼看见了那复州百姓,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就会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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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会过刘兴祚和李延庚二人后,我被领去跟孙行等人一并安置了下来。在平复了内心的波涛汹涌后,我打算合眼休息一会儿,好好冷静冷静。左边是王化贞和毛文龙等人的招降之计,右边是刘兴祚和李延庚的借刀杀人。我被夹在中间,是左右为难,但我必须做出选择。
复州汉民之殇,令良知未泯的刘兴祚决议举事叛逃,而王化贞虽工于权斗,但亦是为了要救广宁。我闭上眼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煎熬。却生生被府苑里一阵玩闹声给惊扰了。
“博洛,你把你的木棍给我!”
“你去外头找一根不就是了——”
“我也要打柿子——”
熟悉的声音……我走出院子,只见庭院中有两个正在追逐着的身影。
“李延龄,你别抢我的棍子!”
“我不叫李延龄,我叫李率泰!”
是啊,这里是李永芳的驻地,还能有谁呢?可不就是那三年未见的李延龄吗。三年不见,没想到他的个子已经蹿得这么高了,如今他说得一口流利的女真话,也留了女真发辫,和另一个叫博洛的小孩儿玩得正酣畅。
我不忍心去惊扰他们,比起李延庚的老谋深算,不懂世事的李延龄,应该活得比较开心吧。没有了那根深蒂固的民族情义在心,他只要能开开心心地玩耍,是金是明对他而言,都没有分别吧。
我回到屋里,静静地等候着夜幕降临……
入夜,李永芳回府,我跟着孙行一众人前去主厅会见。
招降李永芳,是我要在孙行面前演得一出戏,无论成功与否,我都不能显露出半点二心。何况除了孙行,还有李延庚在当场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李永芳起初并未发现我,只是和孙行语重心长道:“你们若是真心有意投诚大金,继续追随我,我当然是来者不拒的。只是其他的话,就一概不要再多少了。”
言下之意是,有关大明的话,多说也是无益。
孙行见此路不通,只有将我从后头拉了出来,“还有一人,只怕将军想要见上一面……”
李永芳看着我慢慢从人群中走出来,才有如恍然大悟一般,瞪着李延庚道:“原来如此——”
“你个逆子,到底想干什么?”
李永芳一声怒喝下,李延庚仍旧没有一丝认错屈服的意思,只是单膝跪地道:“父亲,这是您最后的机会了。”
“孙行——你们都下去!”
李永芳将在场的其他人等都支走,我也打算一并退下时,却被李延庚喊住了。
“有她在我们手上,我们可以无后顾之忧的趁乱逃回广宁。当日,父亲是为了抚顺百姓才降的,今日……为了广宁百姓,再降一次也未尝不可——”
李永芳暴戾地打断他,“我说你怎么成日跟那个刘爱塔鬼混在一起,就是在谋划这些吗?来了辽阳之后,我没有盯着你,以为你醒悟了几分,没想到你竟然背地里搞了这么多的名堂出来!”
说完,他气得双目通红,又瞅了一眼全程一言不发的我,指着李延庚狠狠道:“你最好把她从哪来,送回哪去!不然别说是要救广宁了,这个女人,只会让整个辽地都不得安宁!”
“父亲——”
“不要再说了!”
李永芳是又凶又恼,摔门而去。
辽地……会因我而不得安宁。我琢磨着李永芳此话的意思,到底……他是在恐吓李延庚,还是真的有所意指?
李延庚缓缓地站起来,仰天长叹,神情落魄,踱步到我身旁。
“没办法了,救不了广宁,只有……力保复州了。”
力保复州,就要从我帮刘兴祚拿下复州四卫的管辖权起。也就意味着,我必然是要被他们派去皇太极身侧,当那个说客的。
“李延庚……”
我知道,此番来到辽阳,是逃不过不与他相见的命运了。只是,要我带着目的,心怀鬼胎地去与他相见,利用他对我的感情……我真的不愿再这样伤害他。
“在这之前,能不能,让我自己去见见他……”
这是我唯一的要求。隐瞒他、骗他、利用他……从抚顺到辽阳,我已沦为别人拿来对付他的利器。与其让他知道,我是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