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一路上都没有放手,与闻昭一同走进了春澜院。

望月亭里头,三哥额前的一缕发被春风吹起,弧度温柔。闻昭晓得三哥有话与她说,便静静等着。

“昭昭……三哥走之前,陪你过一次生辰吧。”三哥看她的眼神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闻昭从五岁那年之后就没有过过生辰。因为那天正好是娘亲病逝于榻上的日子。

她的生辰,就是娘亲的忌日,二月初十。

承平三年的二月,闻昭狠摔了一跤,磕到了脑袋,昏迷了数日方醒。醒来的时候哭喊着要娘亲,爹爹红着眼眶跟她说娘亲病了,不能来看她。

小小的孩子掀开被子就要下来,口上道,“娘亲病了,昭昭去看。”

爹爹按住她,将被子重新盖好,“乖,莫着凉了。你娘亲……她生了天花,会传染的,昭昭不要去。”

闻昭说她不怕,却见爹爹的脸色陡然严肃起来,警告她说被传染了就会一睡不醒,再也看不见爹娘了。

当时的爹爹只是为了镇住她,叫她不要去找娘亲,却没想到这句话惹得闻昭哭了半宿。她从小比同龄人聪慧,一听这话就知道娘亲生的病是会要人命的,想到若是她的娘亲会死去,闻昭便抽噎着喘不过气,最后哭累了歪在爹爹的怀里入睡。

初五这天,闻昭想着是自己的生辰,她无论如何也要看一眼娘亲。娘亲还欠着她的生辰礼没有给呢。

听说娘亲生病之后便迁到了偏房。当晚她借着个子小,偷偷溜到房门外,爹爹住的正房已经熄了灯,闻昭心下一松,轻手轻脚地要进去。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眷顾,要圆了她的念想,房里头竟然没有一个丫鬟守着,闻昭看见偏房榻上有一个人,心下一喜,她才不管什么传染不传染,她要见娘亲。

可等她到了塌边却见娘亲背对着她,身子颤颤的,好似在哭泣,只是这哭泣声怎么听怎么奇怪,不像是娘亲的声音……

“娘……亲?”

黑暗的屋子里陡然响起稚嫩的喊声,细碎的呜咽声戛然而止。

闻昭心里陡然生出些恐慌,还不待她想清楚为什么恐慌,便看到榻上的人转过来,一把抱住她,泪水沾湿了她的颈项。

“怎么是爹爹?娘亲呢?”

抱着她的人没有说话,一直呜呜哭着,仿佛是这遮掩一切的黑暗让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宣泄悲伤。

直到闻昭呆呆地被三哥牵着走进灵堂,才恍然发觉娘亲已经不在了,而娘亲去世的那天,就是她的生辰。

她怔怔地掉泪,三哥捧着她的脸一颗一颗擦。她问娘亲是不是在这个木头盒子里头,三哥的眼睫颤了颤,艰难缓慢地点头。

在后来无数个日日夜夜里,闻昭偶尔也会想起那一个黑暗的生辰夜晚,却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怪诞之处。

“三哥……”

三哥看出她要拒绝,柔声打断她道,“这些年来三哥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好好给你过一个生辰,现在一去指不定就是几年,昭昭就成全了三哥?”

当晚闻昭便去了祠堂,要为她的不孝请罪。今年她要为了三哥好好过一次生辰了。

走到祠堂外边,守祠堂的下人看见她时有一瞬的惊慌,闻昭听见里边有人声传来,对这两个下人做了噤声的手势。闻昭稍稍探头一看,竟是爹爹。

“□□,闻熠要外迁了,请保佑他平安顺遂……”□□是娘亲的闺名,没想到爹爹竟这个时候来看娘亲了。

“都九年了,闻熠生得越发像你,时常叫我觉得恍惚……”

爹爹的语气平淡,却让闻昭听得险些落泪。

以往娘亲忌日的时候,爹爹并不像这般动情与伤怀,虽然面上无异,可闻昭心思细腻,很容易就发现了。因此一直还有些怨爹爹对娘亲用情不深,可今日看见的爹爹却这般伤怀。

难道是因为三哥要离京了?

“昭昭。”这陡然一声喊吓得闻昭一个激灵,见来人是三哥,闻昭稍松了一口气,方才的伤感陡然消散了。

那两个下人见了三哥如蒙大赦一般向他见礼。三哥的喊声自然是被爹爹听见了。爹爹从蒲团上起来,拍了拍三哥的肩,随后看了闻昭一眼才出去。

“三哥你该晚点叫我的,我看爹爹正与娘亲说着话呢……”

闻熠带着歉然道,“是三哥没注意,打扰了爹爹与娘亲。”

随后两人才进祠堂。娘亲的牌位已经没了棱角,一看便是摩挲得太过。

闻昭与三哥向娘亲郑重地磕了头。最中央的画像里头是姜氏的先祖,从她记事起就一直这样眼带悲悯地看着他的后人,堂内烛光摇曳,他们的影子在身后轻轻晃动。

“女儿不孝,今年要在您的日子里过生辰了……”闻昭喃喃着。

三哥离她几尺远,口中的低语她听不真切。只有牌位前头的青烟飘飘渺渺。

比闻昭的生辰来得更快的,却是大哥的喜宴。

本来这喜宴是安排在三月的,时间充裕,春光也正好。可大哥想着闻熠这一去不知何时回来,便要在这之前把喜事办了,正好为他饯行。

在这样愁云惨淡的日子里,这样的喜事来得巧妙。

因为朝中局势紧张人心惶惶,喜宴也办得简单,就只是在姜府里头摆了宴,给阖府的下人发了喜钱,再给这些个晚辈封了红罢了。

大哥平日看着一副冷峻的样子,今日这身喜袍将他衬得有几分人情味儿。他眉眼舒展地同众人说着话,好似暂且忘了他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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