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下,坐在榻上的女子,黑发如绸,肌肤胜雪,神情恬静而又美好,嘴角挂着清浅的笑容。
蒋绍情不自禁的驻足,凝神望着这一幕,不忍打扰,他知道,一旦他出现在他视野之内,她就会收起所有柔软,刺猬般竖起尖刺。
缝完袖子,天璇拿剪子剪短线,端详了下,发现自己手艺越来越好了,果然是熟能生巧,一抬眼,就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蒋绍。嘴角的笑意顿时收敛,天璇收回目光,从面前小几上那一捆丝线中挑出黑色的线开始滚边。
被无视的蒋绍慢慢走到她对面坐下,隔着小几看了看穿针引线的天璇,继而垂眼望着小几上已经成型的小衣裳。当年连个荷包都不会绣的女孩,如今都会做衣裳了。他都要忍不住嫉妒那个小家伙了。
蒋绍摇了摇头:“这个颜色好,不管男孩女孩都适合。”
“你希望是个女孩还是男孩?”蒋绍又问。
天璇垂首不语,继续手中的活。
蒋绍笑容不变,他已经习惯她这样的冷漠,只要她人在自己身边,哪怕是这样安安静静真真实实的坐在他一身之外,他就已经满足。
两人便这么坐着,到了晚膳时分,蒋绍才离开,他倒是想留下陪她一起用膳,不过看着他,估计她会胃口不佳,眼下她身子最重要。
来日方长!
他一走,天璇手中的动作渐渐慢下来。
“夫人,该用膳了。”
“嗯。”天璇应了一身,缓缓的站起来。
之后几天,蒋绍过来每次都撞见天璇在做针线活,她似乎是迷上了做东西,做完一整套小衣裳后,又做了一双虎头鞋,还拿剩下的布料做了几方帕子,绣了十分简单的花样,因为她绣不来复杂的。绣完后,她还亲自调了香熏帕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过得十分充实,除了不能离开,她要什么她们都满足她,可惜她最想要的就是离开。
天璇把绣了富贵竹的帕子从熏笼上取下来,轻轻嗅了嗅,香味不浓不淡正好。
望着她怡然的笑容,蒋绍嘴角上扬,取下另一方绣了荷叶的锦帕:“这一方送给我可好?”
天璇敛容,扯了扯嘴角:“我说不愿意有用吗?”
蒋绍笑了笑,手指拂过上面的荷花:“我都不知道你的女红现在这么好了!”鼻尖传来一阵淡雅的清香,他又道:“香料这些,偶尔玩下还好,眼下你怀着孕,尽量少碰。”
天璇一怔,垂眸把玩着还带着热气的手帕。
“我要离开一阵。”蒋绍出声。
天璇愣了愣,忍不住抬眼。
瞥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轻松,蒋绍心里什么滋味都有:“蜀帝病危,嫡长子监国,他下面的兄弟蠢蠢欲动。”
见她难得有兴趣听他说话,蒋绍便继续道:“蜀国内部恐怕将有一场大乱,我要去一趟,短则一个月,长的话,说不定等我回来,你已经生了。”
天璇的手微微握紧了:“关氏兄弟内耗,你们呢?你是不是和蒋嵘联手了?”这一阵她一直在琢磨,王府守卫森严,什么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带出来,蒋绍虽然姓蒋,但是他到底是郡王府的。思来想去,她觉得蒋嵘最可疑。
蒋绍沉默了一瞬,不答反问:“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你不会嫁给他,而是嫁给我,不是吗?”
天璇眉心一跳,张了张嘴。
蒋绍微微一扯嘴角:“你不需要否认,在当时,你身边除了我还能选谁,你看的上其他人吗?”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他明明知道,却依旧那么做了,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阿璇,你不觉得这很公平吗?他用强用权势把你夺走,我也可以把你抢回来,各凭本事!”
“那我呢?在你眼里我算什么,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战利品吗?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你枉顾我的意愿,不顾我的名誉,我的将来,迫使我骨肉分离,这就是你的喜欢吗?”天璇压不住火,质问。
蒋绍面上浮现颓然之色:“我想过放下的,我也不想让你冒险,可我没办法。”他垂了垂眼帘,遮住了眼底浓郁的化不开的哀伤和寂寥:“如果不是这个念头支撑着我,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模样了。阿璇,你不能这儿偏心的,当年你能原谅蒋峥,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呢!”
天璇心头一堵:“不一样的,不一样的。我……”
蒋绍猛地打断她的话,似乎是怕她说出难以承认的事实:“我知道,你们毕竟成亲了,还有了孩子。”他加快了语速:“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大步离开。
他离开的背影透出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丫鬟忍不住对天璇道:“夫人,大人这些年过得不容易!您……”对上她的目光后,接下来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那你觉得我现在容易吗?”天璇抚了抚微微凸起的腹部。
那丫鬟声音一哽,望着她显怀的肚子再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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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素衣带着一盅参汤来到书房,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为着她兄长的事上门。她两位兄长都是安分守己的,这几年也没出过乱子,能力也尚可,故骆素衣虽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厚着脸皮来了。
骆素衣赧然道:“父亲来信说他觉得近日精力越发不济,下面几个弟弟还小,所以才想着让二哥回去尽孝。”
蒋绍也没有为难她,很爽快的答应了:“他们这几年都在外面,是该回来一个,你父亲年岁也大了。我这就让人安排下,就是不知道你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