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一步一步地靠近床榻,低头看着安详仿若沉睡的蒋绍,无名的恐惧死死揪着她,天璇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停在他鼻尖处,然后像是受了炮烙似地缩回手,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倒流,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开始颤抖。
守在门口留意着屋内一举一动的白露见天璇摇摇欲坠,一个箭步冲过来,看清楚眼前情况之后,杏眼圆睁。
寒露心里一跳,上前一探蒋绍,对白露摇了摇头。
白露心下一沉,忧心忡忡的望着失神的天璇,她身上凉的吓人。想了想白露还是道:“夫人,大人已经走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吧。”
颜色如雪的天璇茫然的看着她,白露见她眼泪滚滚而下,心中亦是难受的厉害。索性搀着天璇往外走。
天璇跌跌撞撞被她扶着往外走,不断扭头后看,直到看不见了,眼泪越发流的凶猛。白露从来都不知道女人这么能哭,哭的人肝肠寸断。
院内的竹林簌簌作响,如泣如诉,似乎也在哭诉主人的英年早逝。
已然闻讯的蒋峥便见她双眼红肿,见了他,稍稍止住的眼泪再一次决堤。蒋峥从白露手里天璇,将她按在自己胸前。
天璇拽着他的衣领,呜咽出声,不管不顾的将悲痛全然释放出来,在他面前,她无需掩饰。
不一会儿,蒋峥便察觉到胸口些微的湿意,是她的泪水浸透了衣服所致。蒋峥安抚的摩着她的背,蒋绍的死,令她悲伤,这份悲伤,不掺杂男女之情,是兄妹之义。
好半响,天璇才直起身,擦了擦酸胀的眼睛,哑着声音道:“我好多了,你去忙吧,我回山庄了。”
蒋峥定定的看了她几眼,想着山庄里有孩子们,她也就不会沉溺在悲伤之中了。遂蒋峥点了点头,命人打水给她洗脸。洗过脸,便命人护送她会九梅山庄。
而此时三竹居内已是哀声阵阵,闻讯赶来的靖郡王妃面无悲色,只眼泪串成串的往下淌。凝望着儿子安详的遗容,靖郡王妃想,无论如何,这孩子走的时候是高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骆素衣迟了一步赶来,一闻噩耗,她就闭过气去了,最后被丫鬟掐着人中弄起,张开眼就泪流满面,踉踉跄跄的赶来,到了跟前,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趔趄了几步。
惊得几个丫鬟勃然变色,扶住她焦声道:“夫人!”
骆素衣一把推开两人,跌跌撞撞的奔到蒋绍床前,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她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遇见,那是在彭城,她带着家仆在挑首饰,被请见了雅间,他就坐在屋内。
她悚然一惊,下意识就要跑。直到他含笑开口,他的声音清冽温和,浸润着身居高位的气势,奇异的抚平了她心底的不安。
“骆姑娘,我并没有恶意。”他双手交握放在膝上,姿态悠闲:“只是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关于你的母亲。”
后来她才知道蒋绍已经调查她很久了,同时他准备了好几个人,她是其中最符合他要求的,如果她不答应,那么他会找另一个人试探。
迄今她都在庆幸,自己的表现让蒋绍满意了,不只是因为成功报了杀母之仇,还因为那个人是他,蒋绍!嫁给他,哪怕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她亦心满意足。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她挣扎过,抗拒过,恐慌过,但还是不受控制地沉沦其中,不可自拔。明知道危险,甚至可能万劫不复,依旧沦陷。
有时候她会冒出一个阴暗的想法,她希望他这辈子都不能得偿所愿,那她就能顺理成章的留在他身边。
他守着他心里的那个人,她守着他,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十年……当他放弃后,她希望他一回头就能看见她。
“蒋绍,我错了,我不该那样想的,我后悔了,我再也不会有这样自私的念头了,你醒来好不好?蒋绍你起来啊,你怎么能死呢!”骆素衣语无伦次的哭诉着。
蒋歆吓了一跳,见她神情癫乱,心头发颤,按住她拍打床榻的手,哽咽:“二嫂你别这样,你这样,二哥走的也不安心。”
骆素衣哭声一顿,抓着蒋歆的手,放声大哭。蒋歆亦忍不住痛哭流涕,旁的人见此,哭的更悲,屋里顿时哭作一团。
闻讯赶来的蒋峼一入内就见骆素衣和蒋歆抱头痛哭,忍不住双眼发酸。再看他最担心的靖郡王妃眼神空洞,蒋峼知道她这是伤心的狠了,大悲无泪。当下眼里便起了一层雾气,蒋峼撇开视线,看向床榻之上的蒋绍,目光微微一动,他嘴角含笑,神情安详。倒像只是睡着了,还是做着好梦。
他去见过蒋嵘,虽然没有歇斯底里的咆哮但是满脸功败垂成的颓然,也来看过重伤的蒋绍,那时的蒋绍还清醒着,无悲无喜,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淡然,却没有这样的宁静平和。
都说人临死之前会看到自己最想见的,也许是真的吧,所以他含笑而终。这样挺好!
蒋峼这么安慰自己,眼泪不知不觉漫下来,他抹了一把泪,对颓然坐在太师椅上,彷佛被抽干了精力的靖郡王道:“二叔节哀。”偏头看着靖郡王妃,却是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喉咙被堵住了似的难受,对于丧子的母亲来说,任何话语都太轻飘飘了。
蒋峼不自然的撇开视线,走到蒋纵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保重,如今二叔二婶只能靠你了。”
蒋纵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他甚至想起了之前几年蒋绍一些似是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