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阳那天,冀王会带领信都官员在湘湖祭拜河神,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这样的场合,就是沈老爷子也是要现身的。沈府其他人自然更不能缺席。
天璇是坐着轮椅出门的,它百年前就问世,自然比不得现代那会儿方便,代步却是绰绰有余。比起被人抬着上上下下,天璇显然更喜欢这种方式,况她这膝盖委实摔得很了,伤的地方还十分寸,没一两个月别想行动如常,总不能这一直都让人抬着进出。幸好谷雨想起还有这神器。
朵儿围着轮椅转来转去,显然被第一次见到的‘大玩具’吸引了,一开始闹着也要坐,后被阮氏搂着哄了两句方作罢,好奇的跟在一旁不肯走,却是不闹着要坐了。
漫说朵儿好奇,就是沈天珝也殷勤地凑上来,主动表示要帮忙推。她那点力气,谁敢要她推,且这轮椅委实笨重。
“你就点子力气还是算了!”毕绣莹含笑过来阻止,她是被沈天珝硬拉来的。
天璇也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你可别把我推到沟里去,我现在已经伤了脚,可不想再添新伤。”
沈天珝吐了吐舌头,哼了一声:“三姐太瞧不起我了。”
话是怎么说,她也只是狠狠的看了两眼忍住了没动手动脚,就是一脸的渴望,让人哭笑不得。
忽的,天璇鼻翼轻轻一动,闻到一股十分奇异的香味,柔和清新,却又说不上是什么香味,是从毕绣莹身上传来。
毕绣莹见她看过来,摸了摸腰间香囊,笑道:“这是我家里以前的方子。”调起来破费工序和材料,遂难得做一回。
如此,天璇便不多问,她知道毕氏昔年也是大族,毕绣莹八岁以前,亦是锦绣堆里长大的,若非遭逢乱世,遇上兵祸,她们母女也不会沦落至此。
说话间,众人上了各自的马车。天璇与阮氏、朵儿共坐一车,一路都是小姑娘童言童语,逗得人乐不可支,因而这段不算短的路途很快就到了。
湘湖边扎彩带,挂锦缎,彩旗飘扬,鲜花锦簇,热闹非凡。威风凛凛的侍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将湖边最大的那块空地围了起来。只看这些虎虎生威的侍卫,无怪乎蒋氏声势能如此之盛了。
空地上三丈高台拔地而起,十分引人注目,高台两边是一排排凉棚,供世家贵胄歇息。沈家的凉棚就在离高台不远之处,也意味着沈家一行人过去时,要经过很多凉棚,不少棚内已经有人。
有那关系好的,少不得要出来寒暄几句,这几百米的路,硬生生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还没走完。坐在轮椅上的天璇更是少不得被慰问几句,前两天遇刺,差点被绑架的事,也是人尽皆知了。之前她不想出门,一半就是怕这份热情。
天璇含笑谢过对方好意,一路应酬下来,再见到挂着自家铭牌的凉棚时差点喜极而泣。
沈天珝窸窸窣窣笑:“阿娘看三姐高兴的。”
天璇轻轻拧了她一把:“今天这样的日子,我自然高兴,难不成你不高兴。”
“冀王和王妃来了,”刘氏打断姐妹俩笑闹。
冀王是从另一边走向高台的,这一行人走来,倒是无人上前寒暄,都是起身恭迎,这架势就差跪拜着来一句皇上万岁万万岁。她可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无冕之皇,冀王在这北方二州十郡,本就是土皇帝般的存在。如今中央朝廷在二州十郡内早已是名存实亡。
说来这还是天璇失忆后第一次见冀王,龙行虎步,远远瞧着便有虎狼之威。走进了再看,面容威严,轮廓与蒋峥有些像,不过,蒋峥明显更英俊。天璇去看冀王身旁的冀王妃,一点都不像生过六个孩子的中年妇人,而长子都二十几了。她看起来才三十的模样,正是一个女人最有风韵的时候,那一身雍容华贵中又透着妩媚的气度,叫人自惭形愧。天璇瞄一眼蒋峥,胡思乱想着多亏冀王妃把他颜值拉高了。
不妨蒋峥正好看过来,天璇撞进他眼里,不知怎么的有些心虚,立刻扭开脸。
蒋峥弯了弯嘴角,对冀王说了一句什么。
冀王瞥了一眼,笑了一声,挥手:“去吧!”
天璇见蒋峥自高台而下,一步一步走来,愣了下。
入了凉棚后,蒋峥对沈老爷子一拱手:“父王让我来请老太爷过去一块参加祭礼。”
沈老爷子捋着胡须呵呵笑:“那老朽就却之不恭了。”他已经致休,冀王请他,那是给亲家做脸呢!当然也少不了这未来孙女婿出力。
随即,蒋峥转头看向天璇,含笑:“母妃一直挂念你的伤势,我带你过去让她看看好安心。”
高台之上万众瞩目,众矢之的,天璇坚决而又肯定的摇了摇头,摸了摸自己的膝盖以示自己是伤患:“我就是点小伤,只是看起来严重而已,况且我上上下下多麻烦,你今天就先代我向王妃问个好。下次等我好了,再亲自向王妃请安。”在代字上加了重音。
“不麻烦。”蒋峥好整以暇道。
天璇紧了紧抓着扶臂的手,一本正经的严肃道:“太麻烦了!”以蒋峥前科,肯定是他抱自己上去,当这么多人的面,她还要不要见人了。虽然她的脸皮已经被他硬生生磨厚了一点,但是还没厚到这地步。
瞧她紧张样,眼睛都瞪圆了,就像是炸了毛的猫。蒋峥眼角眉梢都溢出淡淡笑意。
沈凛以拳抵唇轻咳一声。
蒋峥敛了敛神色,恢复了之前的端肃。
沈老爷子笑眯眯,好似什么都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