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水芹果然带着一大包燕窝回来,喜滋滋禀告,“大厨房的人啊,见二公子亲自过去,全傻了。要什么给什么。”又不住口地夸着窦宪,“二公子果然是个好的。”
履霜的唇边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她转头嘱咐竹茹道,“晚上替我把二姐姐请来。今天二哥说话太急,只怕她是恼着了。”
竹茹有些犹豫,“依二姑娘的性子,只怕不理她才是对的。您巴巴地请她来赔罪,不知她嘴里又会蹦出些什么呢。”
履霜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她忙收了口。履霜遂道,“病了几日,手都软了。水芹,去替我磨墨,我写几张大字。”
晚间,用罢了膳,竹茹按照履霜的吩咐去了窦萤那儿。窦萤本不耐烦去快雪楼的,但等听说履霜是要向她赔罪,噌地站起了身。
繁缕拉了拉她的袖子,转头问竹茹,“四姑娘既是要赔罪,怎么不亲自过来?反倒要我们登门?”
竹茹心中咯噔一下,也百思不得其解。但很快她就掩饰住了神色,笑道,“我家姑娘的心里不知多想来呢。可惜她正咳嗽着,怕把病气过到您屋里。这才...少不了厚颜请您奔波一趟了。”不住口地奉承起窦萤来。
窦萤心中受用,点点头跟着她去了。
几人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快雪楼,履霜出来迎道,“二姐姐。”
窦萤点点头,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椅子上,“我听竹茹说,你有话想对我讲。”
“啊?什么话?”履霜疑惑地看了眼竹茹,道,“我叫姐姐来,是有东西想送给你。”
窦萤狠狠瞪了竹茹一眼,耐着性子问履霜是什么。
履霜转身拿了个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包裹递给她,“是燕窝。大厨房才给我的。我不曾吃,干干净净还未动呢。分一半给姐姐。”
窦萤霍然站起,“就为了这个,把我叫来?”
履霜吓的后退了一步,怯怯道,“我怕丫头们来拿,手脚不干净...”
繁缕听的不悦,夸张地笑道,“谁稀罕这个?也就四姑娘您,看的宝贝似的。”
履霜紧紧握着那个包裹,红了眼圈。
窦萤最烦她这样,伸手道,“好了别哭了,我收下了。”
履霜破涕为笑,把包裹递给她。然而下一刻她的笑便凝结在了脸上。
——窦萤当着她的面打开了包裹,把燕窝掰碎,一块一块地掷着她房里养的鹦哥。口中笑道,“妹妹,你不知道,我一向嫌燕窝腻歪,从不吃的。可是你给了我,我又不能不拿,只好喂你的鹦哥咯。”
见履霜又惊又气,握着帕子开始抽泣,繁缕也笑了起来,“四姑娘别心疼呀,回头我们姑娘再买两斤更好的给你。”
履霜抽抽噎噎地说,“这是二哥给的,你怎么赔?明天我告诉他,我要让他罚你。”
窦萤漫不经心地明天要去羽林军呢,哪儿有功夫理你?”
履霜倔强地说,“他答应了明天带我出门。”
窦萤知道她从不说假话的,窦宪又是那样的爆炭脾气,吓了一跳,忙住了手。眼珠一转,推了繁缕一把,“瞧你这东西!四妹妹好好地给我燕窝,你怎么都撒了?雷公老爷打不死你。”
繁缕咬着嘴唇跪下了。
履霜抽抽噎噎的,指着窦萤说,“明明是你...”
竹茹忙按下了她的手,对窦萤笑道,“虽则繁缕姐姐是您的心腹,可素日您也该好好管束着她。”
繁缕听的不甘,直起身子想说话。但窦萤一把按下了她的头,对竹茹干笑道,“你说的是。”
即便她这样服了软,履霜仍哭哭啼啼的不理会,提着裙子打算出门,口口声声说要去找窦宪。窦萤急的一把拦住了她,狠下心肠,劈面甩了繁缕几耳光,“瞧你把四妹妹气的!”
繁缕咬着嘴唇,不甘不愿地认着错,“求姑娘饶过奴婢吧,奴婢再不敢了。”
竹茹见她们主仆如此,心知快雪楼这里再揪着,反倒是有意结仇了。忙下了力气把履霜搀住,往房内走,一边安抚窦萤道,“四姑娘气魔怔了,眼都花了,奴婢待会儿好好和她说。”使了个眼色。
她为人干练,又兼履霜年纪小,快雪楼的事大半都是她做主。窦萤听她这样保证,顿时松了口气,虎虎地又赔了几句罪,带着繁缕出去了。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竹茹转过身,欲劝履霜几句,不想她捏着帕子,已慢慢地把眼泪都擦干净了,“你现在去松风楼,把刚才的事对着二公子说一遍。”
竹茹蹙眉道,“好姑娘,这件事你并没有吃亏,且二姑娘也服了软,算了吧,何必跟她结仇?”
履霜不理她,自顾自道,“还不快去!”
竹茹没奈何,只好去了。身后,履霜又嘱咐了一句,“二姐姐是个好的,千错万错都是繁缕瞎挑唆,你千万记住这话。”
竹茹无奈地答应一声是。去松风楼硬着头皮把事情说了一遍。怕二公子觉得事情小,不值一提,添油加醋地又说了许多。又因记着履霜的吩咐,把过错全推到了繁缕身上。
窦宪听后直皱眉,“繁缕岂有这么大的胆子?九成是窦萤嘱咐她的。她们主仆两个既这么默契,阿顺,你去告诉窦萤一声,让她亲自掌繁缕五十个嘴巴,教教她以后该怎么说话。那几个巴掌你看着她打完,不然不许回来。”
窦顺答应一声是,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