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殊已经备好了婚书,但仍有一些杂事需要去做。
写对联、贴窗花、摆果品、通知邻里……他忙得足不沾地,我也端着桌椅在一旁打下手。草草地吃过午饭,我自告奋勇地去洗碗,正想着一会儿是不是要好好地梳洗打扮一番,一位自称喜娘的妇人便领着几名年轻女子上门来了,“我的姑娘,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在新郎家里?”
她们拥着我往外走,李殊一脸为难地说:“她在这里没有亲人,迎亲那一套就免了罢。”
喜娘送了他三个字:“想得美。”
我被带到不远处一座清幽雅致的宅院里,喜娘命人侍奉我沐浴更衣,我始觉情况不对。头发洗净擦干,青碧色的绣花喜服呈了上来,我摸着那厚实柔软的料子,更觉情况不对。
这种地方,这种衣服,李殊是卖身了还是怎么着?否则他怎么出得起钱?
喜娘拉着僵硬的我,不由分说地帮我把衣服换上。她围着我转了一圈,眯眼道:“合适,太合适了。你们这吉日定得仓促,只能去锦绣坊买成衣,没想到穿上身会如此合适,就和量身定做似的。只是这裙子前摆略长,走路须得小心,姑娘的身材委实……”在我锐利的逼视下,她把“矮”字咽了下去,“那个,精致。”
呵呵,纪梨你个死矮子,莲烬也不是个品位正常的。
为了走路不绊着,我思忖着上了花轿之后,偷偷用化形术把腿拉长些,至少弄到络络那么高。
喜娘替我把长发挽成髻,滔滔不绝地夸赞起了我的美貌。“姑娘的皮肤真是好,细白水灵的,都能透出光来。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我见得多了,却都没有姑娘这样的天生丽质。这些天净听人说李大夫捡了个年轻漂亮的小娘子,我还当是打趣,现在看来,他确实是好福气。”
我疑惑道:“让你准备这间房子和喜服的不是他吧。”
她一愣:“是两位气质出众的公子,一位英武逼人,一位温文尔雅。不是姑娘家的人吗?”
我就说不可能是李殊吩咐的。只是凮显和林央,平白无故地,他们怎么会如此热心?不等我把话问出口,喜娘一拍脑袋道:“哦对了,二位公子让我转告姑娘,说是不用谢,账单已经寄到天机崖去了。”
“……”
我眼前一黑,瘫在了椅子上。
完了,且不说掌门师父会怎么想,光是曲寄微那里,不知要费多少口舌解释。
我这边才上完妆,媒人就在门口催,待我整理好头冠,外面响起了爆竹声。一直到媒人催了三遍,喜娘方笑吟吟地塞了我一包花生枣子,扶我上轿。
起轿后一阵喧哗,我听闻她们在商量送亲的路线,忙探出头表示走直线、越近越好,引来众人的哄笑。喜娘一边把我摁回去一边批评道:“新娘子,要矜持。”
我默默地叹气。
人间的礼数不是我等妖灵能理解的,最不可理喻的是,好不容易挨到下轿,随着爆竹的响声,一串暗器铺天盖地地朝我打来,我抓了一把在手心里,摊开一看,是豆子。再一看,满地都是豆子和糖,若不是有孩童争相来抢,我简直要怀疑她们的动机。这真不是存心要让新娘在进门前摔个倒仰?
忍住疑问,我提了提灵力,准备趟豆子阵。
既然花了银子,而且花的还是自己的银子,那就好好地过关斩将,体验一回当新娘的乐趣吧!
岂料。
“背进屋!背进屋!”李殊平日里人缘颇好,这会儿也是,在众人的呼吁下,他不得不弯下腰让我上马。
望着他步履艰难地踩在豆子上,我趴在他背上笑:“你们凡人的婚礼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正如书中所写,到了吉时,就要拜堂。
凮显和林央自称是我师叔,代我师父来观礼,十分无耻地坐在了高堂之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我实在是拜不下去,但看凮显一副“好好成亲你别生事”的表情,我只好草率一拜。
“夫妻对拜——礼成!”
司仪吟唱完毕,李殊惨白的脸色终于有了好转。他大概是幻想了一万遍我会不会中途暴毙,光天化日的,自己吓自己。我靠过去,握住他汗湿的手,小声道:“我说你克不死我,你就克不死我,这回你总该信了吧。”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让眼尖的人看了去,立刻拍手道:“哎呀,新娘子等不及想进洞房了!”
意料之中又是一顿哄笑。
我无奈地推了李殊一把,让他按他们这的规矩去宴宾客,自己则在喜娘的引导下坐进了布置一新的卧房,听她介绍洞房花烛夜的注意事项,说到兴奋之处,她用帕子掩住嘴,吃吃地笑了许久。我内心毫无波澜地忍到她说完,在她期盼的目光下,作出害羞低头的模样。
好不容易熬到只剩我一个人,我取下笨重的头冠,解开软玉腰带,把有可能会导致行动不便的大袖衫脱下来叠好,大大地松了口气。
晚点时候,院子里的酒席散去,李殊端着两碗面进来了。
我迅速正襟危坐,他说:“长寿面,要不要吃点?”
我点头,尊重人类的习俗。
动了两筷子,我望着埋头苦吃的李殊道:“你们太能折腾了。这在我们妖……咳,在我们家乡,结亲是两个人的事,喜欢了就在一起,不喜欢了就分开,没有这么多条条框框弯弯绕绕。”
他歉然道:“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让你受累了。”
等他把面吃完,我已经把合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