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苏问弦心里一热,忍不住伸出手,握住那玉佩下坠的如意络子,那玉佩嶙峋的边角便划过苏妙真左手,只听她“呀”一声,抬脸蹙眉抱怨:“疼。”
苏问弦也皱眉,让她摊开。苏妙真碍不过,平伸开那纤纤小手,只见掌心内微微发红,倒无伤口。
苏问弦含笑道:“养的太娇了,怕疼成这个样子……”
苏妙真不服气:“个人体质嘛,又不是我愿意的。而且我虽怕疼却不怕痒啊,可不是我故意装豌豆公主……”
苏问弦没听明白,突地想到一处,慢慢道:“真真,你平日,是不动这些针线……”
苏妙真懒怠针线女工并琴棋书画四艺,他如何不知。可这石青间金丝如意绦子——却打得精巧细致。
苏妙真咦了一声,奇怪看他,点个头。苏问弦复道:“可这个如意绦子打得很好,”苏问弦想说的话堆在喉头,反不知如何讲起,只能又强调一遍:“的确很好。”
苏妙真被他夸奖的洋洋得意,翘起尖尖的下巴,抿唇一笑:“我是不爱做这些,可你是我亲哥哥,我就是再不喜欢动针线做女工,这时候也得好好表现一番呐。再说了,有黄莺翠柳这两个善女工的好手,我当然也能做点好看的活计出来。”
她极为不好意思地四下看了一眼,对他轻声说道:“哥哥,这还是我第一次独立完成一样女工物件呢,平日的送给长辈那些荷包帕子,都是黄莺翠柳她们帮着我弄得,我就糊弄地扎几针……不过,这可不是我不孝顺,着实我没这个天分,与其让我做绣活,还不如每天做了汤水食物去尽孝心呢。”
便凑到他跟前,献媚卖乖道:“所以,哥哥你瞧,我对你好吧。”
苏问弦不自觉朗声大笑,接过那玉佩挂上腰间,瞧苏妙真一会儿:“我晓得你不喜欢做这些女儿家的玩意儿……”
又和苏妙真说了明日入场等事,他看看时辰,不能再耽搁,便要出府。早有马夫等在二门外伺候。众仆簇拥着或抱了衣服,或拎了纸笔,都等在二门外。
苏问弦回首,眼见着苏妙真扶着垂花门在槛内立着,殷殷切切地看向他,他忍不住回步向前,交代道:“这里风冷,别送了……没得商量,你先回去……”
苏妙真方道个万福,提裙转身。
苏问弦在照壁处伫立许久,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某一廊下转角,方出门上马,让众仆簇拥着往那寓所去了。
路上苏全因对苏安道:“哥,你看人五姑娘,那是长得国色天香……啧啧,心地也好,每次都给我许多赏钱,还有,待咱们少爷更好。今日我看要不是因为她是个女儿家,早巴不得也跟出来照料咱三少爷起居了……“
苏安嘴角一抽搐,登时踢个窝心脚过去,低声骂道:“人五姑娘你也敢偷偷看的,没见刚刚其他下人都被赶到二门外去侯着,这还不足,各个转身低头跪等着。咱们是有脸,可被少爷知道你的不敬后,看你有几条命留着……”
苏全委屈闭嘴,探头探脑,瞧见苏问弦骑马在前,嘀咕道:“那你不说,三少爷也不能晓得啊……”
初八一日,苏妙真焦灼不已,怎么也定不住魂,操心这比前世高考还难还重要的春闱,如此便被于嬷嬷讲了两句,见她死活提不起精神,只好叹声气,怜惜地摸摸她的脑袋,放她回房。
绿意蓝湘见她如此茶饭不思的,也发愁想办法。
傍晚,将要掌灯时分,苏妙真正抱着毛球自言自语,绿意领了一十来岁的小僮过来,笑道:“姑娘,今儿可瞧个稀奇了。”
苏妙真来了精神,问过话,知道这孩子原来是府内从北地采买的,父母都过身了,善口技也。绿意蓝湘二人因她整天都神游天外,怕她上火,便回了王氏,王氏便欲为自个女儿找个奇事转移心神,因想到这善于口技的小僮,便让绿意领他去给苏妙真逗乐。
这小僮先结结实实地磕了头,因不便置放屏风的,便背过身,坐在堂内的小凳上,手里只拿抚尺:“小的愚笨,还望五姑娘不要见弃。”
平安院里的丫鬟们听得,都涌进堂内,围着苏妙真站了,或捂嘴笑个不停,或嗑了瓜子等着瞧稀奇,正在瞎闹间,突听清脆板响——
水声潺潺,玉泄瀑布,一时微风荡漾,吹落几多花絮,随风浮荡。
突有鲤鱼跃出水面,鱼尾拍水,荡起水边浮沉的啄羽的翠鸟扑扑地扇翅膀,又闻夏蝉鸣树,熏风拂过草丛花簇,众人眼前顿时浮出一副仲夏山水图,都在赞叹间,突听一樵夫哼哧哼哧的砍柴,刀斧声,喘气声,鸟声虫声水声,各色间杂,如临其境。
那樵夫突地唱起山歌来,调子悠扬,用的却是地方话,苏妙真等人都听不明白,但这个热闹,已经让众人交口称赞。
“真是让人身临其境般的……”“好厉害呢……”“听说是北边来的艺人……”
那小僮似听出了大伙儿的欣喜,又换个腔。
这回却是学堂内众顽童正嘻嘻哈哈打闹,你踢我一脚,我捶你一拳,突地“硁硁”两声,一老者清着嗓子入内,众顽童齐齐声道:“夫子好————”
层次不一,真个似有十几稚童般。
那老夫子嗓音嘶哑,领着众顽童开始念书,念得是《诗经》,念不多时,一顽童和另一顽童偷偷互相吐唾沫玩,突地被转过身的老夫子发觉了,顿时着恼,左右一拧耳朵,把这两顽童拉出去罚站,自己不再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