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艳阳晒得人头顶发麻,汗流浃背。

柳姨娘面如土色的瞪着夏令涴手中碧绿色的活物,难得的结巴:“这是什么?”

夏令涴道:“毛毛虫,很漂亮吧。像极了娘亲最爱的那颗翡翠戒指。我很喜欢它,现在送给最爱的姨娘,你可要好好照顾它,我会每日里带着它的家人去找你玩儿的。”

“它还有家人?”

“对呀,”夏令涴用树枝挑着那肉嘟嘟的虫子,让对方看清楚它的五官:“它也有爹爹,有娘亲,有兄弟姐妹,啊,说不定它还有二娘。不知道它的二娘姓不姓柳,那样它就是姨娘的亲戚了。”

柳姨娘尖叫,想要挥开那看起来夺目却无比恶心的虫子又不敢碰触的样子。老爷的宠爱,正妻的惧怕,老爷女子们对她的敬畏和夏家后院中所有人对她的重视的众多野心都不能让她克服内心对滑腻腻蠕动虫子的鄙视和厌恶:“我是人,不是这类畜生。”

坐在凉亭中品茶纳凉的汪云锋好心提醒这位夏家新晋的姨娘:“它是昆虫,不是畜生。”

“拿开它。”

夏令涴状是纯真的问:“姨娘你不喜欢我送的礼物?那,”她转身拿着小铲子在花圃中翻翻找找,没多久又送了一只纯黑色的虫子给她:“颜色可以媲美墨玉的臭屁虫虫,姨娘你可以把它点缀在你的额头或者当作耳钉。娘亲的墨玉腰扣比它大些,不过这么小的也很难找,希望姨娘别嫌弃。”

“不——”

汪云锋凉凉地打断她:“涴儿,柳姨娘不喜欢你。”

“汪哥哥,娘亲说真相很伤人。你的实话让我伤心了。”

汪云锋喝茶:“我很抱歉。”他的神情一点都不抱歉。

夏令涴左手毛毛虫右手臭屁虫,双双放到柳姨娘的裙摆上:“就算姨娘不喜欢我我也不在意,见面礼还是要送的,可别掉了。以后我会经常带着礼物去看姨娘。”握拳,“我一定要让姨娘对我念念不忘。”哦,在场的任何人都相信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以后,柳姨娘一定会咬牙切齿地对她进行诅咒。

新晋姨娘承受不住千金小姐的十二分敬意,欢喜得泪奔而去。

夏令涴一直到看不见对方人了这才抛下小铲子,抖了抖衣摆。身边的连翘已经勤快地拿着手帕给她擦拭干净手脸整理了衣裳,随着她进了凉亭。

“你不担心她报复?要知道,这里可不比平遥,没有人全心全意的偏袒你。”

夏令涴撇着嘴,捧着冰镇青梅汤慢慢喝了一口:“可也没人会依靠她呀。小妾从来都是依附男子,只要我爹爹不宠她别人就不敢向着她。”以前爹爹没有小妾,可不代表同时为官的其他叔叔伯伯没有小妾,她见着了也多多少少听过正妻们对小妾们的看法。

“而且,爹爹很怕娘亲生气。”

汪云锋笑道:“你娘亲可不是寻常女子,她的身份也不是一般官家内眷能够攀比得上。”你爹爹一直没有纳妾的大部分原因也在此,夏黎氏由着柳氏在老夫人面前伺候也是认定了没有人敢动她。

“汪哥哥以后也会有很多娘子么?”

“涴儿,你可以叫我云锋哥哥。”

夏令涴沉默地瞅着他,面上一片纯真,可问的话却犀利而残酷。汪云锋只觉得在这种目光下一切的虚假都难以躲藏,沉默一会儿才道:“也许。”

“……哦。”她底下头去,继续慢慢地吃干净了食物。连翘夹了一块莲花糕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毫不犹豫的被吃掉了。再加两块清凉糕,一小碟鹿肉脯,几颗荔枝,甜得腻了又咬了几根辣酱凉拌的脆藕,自己还让人拿了昨夜放在冰窖腌制的李子,又冰又凉又热又辣,整个牙槽都松动着发抖。她张着缺了门牙的嘴巴狂吐舌头,最后硬是灌下一碗龟苓膏才罢休。

汪云锋等到她静止下来,才让书童捧着一个锦盒上前,里面有一块翡翠雕刻的鸿雁腰牌。镂空的翡翠沉稳大气,精细的雕刻的大雁展鹏飞入云端,青碧色的长穗可以随时拆卸替换。

“严老院长让我替你送来的腰牌,以后凭借着它即可在书院中行借阅书籍。不管是在皇城中还是在奉旨进宫它都可以表明你的身份,切记不能弄丢了。”

夏令涴苦恼:“能不能换个书院?”

“皇城中的官家弟子都必须入读白鹭书院,除非……被它开除。不过,那样的话别的书院也不会接收你。”

夏令涴抱怨:“王霸之气忒足了。”

汪云锋呛咳,拿着腰牌想要给她挂在腰间,连翘伸手一劫就给拦了下来,仔细地重新装入锦盒:“到了上学那日,我会提醒小姐的。”汪云锋顿了顿,“六月六日,别记错了日子。”

连翘点头。两人再看,夏令涴已经吃撑,双手正不停的拍打着肚皮昏昏欲睡。

之后汪云锋又叮嘱了众多事项,连翘都尽职尽责的一一记录了下来,而夏令涴……早已成了吃了睡睡了吃的猪。

当夜她的爹爹又重新出现在了夏黎氏的房间,拿着女儿临摹地字帖看了又看,还亲自握着小儿子的手写了几个字。夏黎氏没有提柳姨娘,夏三爷自然也不会提,三个孩儿只知道爹娘重新在一起,证明他们制定的‘夺爹计划’很成功。

之后,每个月他们的爹爹都会去别院住一日,对三姐弟用尽了各种理由。不过夏黎氏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或者哀怨,每日里依然去给老夫人请安,上午带着三个孩子读书写字,下午歇息或者去参加皇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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