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轰鸣而去,留下一声尖锐的野猫的哀嚎,就像石头打在湖面上散开?6??涟漪,倏忽间的迸裂又迅速归于平静。
平静得就跟从未发生过一样。
任思思一个激灵,掉了手上的话筒。
电话线上下无力地跳了几下,最终放弃了似的垂着。
她呆呆地看着路灯照耀下,那小小一团毛绒绒的东西,鬼使神差地觉得那东西还有气。
仿佛踩在了棉花上,每一步都走得那样不真实,她感觉双腿在很沉重地挪动着,像绑上了铅石,又像有什么在拼命拉扯着她。
要阻止她,因为往前,就是真实。
她微微歪着头,一步——“思思,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
男孩牵着三岁的小女孩的手,站在破旧的福利院前。
两步——“不怕,有哥哥在。”
雷雨交加间,男孩紧紧抱着瘦弱的妹妹,他装作很坚强可是他也会害怕。但是他要照顾他的妹妹,他的妹妹是早产儿,心脏衰弱。
三步——“快离开这儿,他们卖人。”
男孩脸色惨白,却强迫自己镇定。月下,他带着妹妹翻墙逃跑。
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什么都没有,他们只有互相拥抱着取暖。他们也不想要什么,他们只想一直握住最亲的人的手。
是温热的、活着的那一种感觉。
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他们应该可以这样一直流浪下去互相依靠,可是为什么呢?
任思思惊慌地环顾四周,为什么她现在是一个人,哥哥呢,哥哥呢?
“哥哥,你在哪呢?”她轻轻地开口问道,“哥哥,你在那是不是?”
昏黄的路灯照着她孤零零的影子,从来都是这一道影子,可是她看不见。任思思茫然地走着,她一下子就看清了那毛茸茸的小东西已经被血染红了。
她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眨了眨,一种极度的恐惧笼罩了她,她惊惶地飞跑过去。
冥冥之中,似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在身后响起。
有车!车要过来了,车会毫不留情地从这个小东西身上碾过去,然后,然后,什么都没有了。哥哥没有了,她的哥哥就会没有了。
眼前再也不是荒凉的马路,而是繁荣的市中心,霓虹长街、灯火漫天,亮得犹如白昼。
刺耳的车笛声霎时响起,地上躺的不是一只猫而是一个人,他小小的身子倒在血泊里,他微弱的呼吸声在耳旁却像鼓风机巨大的噪声,一阵一阵地卷过去。
停车,不,快停车!强烈的不安在她心里炸开,她拼命地冲过去似乎以人力就能撞开这辆车。
但是她的手仅仅是从那辆车身上穿过去。
太晚了,足足晚了三十年。
男孩变成了一摊破碎地拼都拼不起来的尸体——那是她的哥哥,十岁的任安行,三十年前就死了。
“啊——”从她口里发出了绝望的尖叫声,她跪在地上,死死抓着自己的脑袋。骗人的吧,这不可能,哥哥明明活着,她明明——
眼前光彩流离的画面渐渐褪去,又回复到这条僻静的路上,再没有车辆,再没有冰冷的彩灯,只有她孤独地坐在地上,面对着一只碰巧被撞死的野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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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车牌号。”林兮云把手机举到司机面前,上面是她拍的照片,“现在送我去东胡路吧。”
离琛拿走了一部手机,好在她还有一部,想了一下她还是去任思思家那里。
那里刚刚死过人,而且她在那里又有那种鬼经历,心里怎么都有点抵触。但是她总觉得去那里可以找到什么,于是就叫了一辆车来。
司机点头笑了,心想这姑娘可真精,这主意都想的出来,生怕碰到坏人是吧。这样还要再在这么晚出去,估计是很急的。
林兮云坐在后面,低头看着手机——这里面真的被安了窃听器吗?看着和平常没有区别,可是里面真的藏了一双可恶的耳朵。就像他看着永远那么自如,果然做什么都是坦然随意的。
她手一动,拨了110,张口就说道:“你好,我知道有人在监听我的电话,我就想说一声,我去前天晚上那个犯罪现场等他们,”
林兮云不知道自己也可以有这么大胆的时候,这算是骚扰警察吧。
不过离琛那里是跟警局有合作的,这个他又提到过,所以她还是得骚扰这一回。
“对不起,打扰了。”
r这边,电脑分析的图像很快显示出来了,“这里,拉进去看。”
白思宁看着通话界面一秒一秒地计时,笑了一声:“这是不是要感谢目标不挂电话。”
“感谢……”离琛收回了撑在桌子上的手,晦涩地笑道,“感谢她受了刺激。”
“离专员。”有人匆匆进来通报道,“刚才另一台仪器监听到了别的电话。”
离琛摆摆手,“跟目标没关系就不用说了,别人总是要打电话的。”
“不是,”那人面露难色,“我怕对我们的行动造成影响。那女生似乎是给警局打电话,说她去目标家里去了,还说知道有人在监听她的电话。”
离琛神色一变,问道:“她说了些什么?”
“就这些,离专员你可以听听。”
离琛快步离开了这里,林兮云的口气和他想的是一样倔强,还有一点示威的意思。她肯定不是给警察示威,而是给能监听得到的他示威。
“怎么了?”白思宁一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