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庭就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抱着夏遥遥巍巍颤颤地挪动着脚步,手里仍然紧攥着那几张对他来说如同毁天灭地的纸,猝不及防地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脑子里轰然间就荒芜得如同连杂草也不生的沙漠,一无所有。他双目无神地盯着离他不远的大门,却像海市蜃楼般遥不可及,最终头顶一阵天旋地转,他感觉到鼻间一股粘湿,然后就抱着夏遥遥一起一头栽倒下地,耳边循环着夏遥遥不停的哭喊。
“爸爸!爸爸!”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夏楚思,他在夏庭倒下去的时候就冲了过去,但还是没来得及把人接住。夏庭搂着夏遥遥直接地摔在了地上,碰到地面时几乎是本能地将自己垫在底下,小女孩趴在他胸口,盯着那鲜艳的鼻血哭得撕心裂肺。
“快叫医生!”夏楚思看了眼夏庭先是探了下鼻息,然后吩咐旁边的佣人,没敢随便乱动,只先把夏遥遥从夏庭怀里抱出来,可小女孩一直紧紧地抓着夏庭的衣服不肯放。
“不要,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偌大的屋子里只有小女孩的哭声,夏楚思安慰地说:“遥遥,放手!医生马上就来,你爸爸不会有事的。”
夏遥遥像是听懂了似的,掀起自己的衣袖去给夏庭擦了擦鼻血,仍然掉着大滴大滴的眼泪,却没再哭闹,而是回头问夏楚思,“爸爸,他痛吗?”她还记得前几天摔了一跤磕得鼻子流血,可痛了。
“痛,很痛!”夏楚思喃喃地说了一句,不像是回答夏遥遥,倒像是安慰他自己。
“医生来了。”
由于夏敬贤的年纪,家里是时常有医生在的,所以两分钟就出来了。夏楚思掰开了夏遥遥的手把小女孩拖到了一旁,这回夏遥遥倒是没哭了,小是憋着声音小声的抽泣。医生立即检查了夏庭的心肺情况,然后做完一系列的急救措施,终于松了一口气地说:“少爷这是因为急怒攻心造成的暂时性休克,没有性命危险,调理几天就好。”
那头一直像尊佛像的夏敬贤终于动了一下,朝着夏庭所在的方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安排人把夏庭送到了房间。
夏庭被安顿好后夏遥遥就一直趴在床边一动不动地拉着她爸爸的手指,一动不动地盯着,像是怕人突然不见一样。夏敬贤在门外盯着床上的那父女俩,也不知是对他旁边的夏楚思,还是自言地说了一句,“这来历不堪的孩子倒是情深。”
夏楚思立即转眼看过去,但夏敬贤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虽然夏敬贤是他父亲,但从小便相隔两地,一年见不了几次,所以对于夏敬贤他可以说一点也看不透。他立在门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起他那个印象只有六七岁的哥哥,觉得好像从夏行远丢了的那天起那一家子就受了什么诅咒,直到夏遥遥这儿也没能摆脱了。
“先生,梁总在外面吵着要进来!”
夏楚思哂笑一声,当即转身下楼,“他来这么快,怎么不把人看好了不让他来!”他哼了一口怒气,要知道夏庭知道了夏遥遥的事有这么大反应,他怎么也不会让夏敬贤把那份鉴定结果拿给夏庭看,但翻来覆去都比不上梁卓昀这个罪魁祸首。
他到了楼下,梁卓昀已经闯过了门外的保安不请自入地进了大厅,还来势汹汹。
“夏庭人呢?”
梁卓昀看到夏楚思的第一句话就没打算客气,他一路追来越想就越觉得不该让夏庭来,管他夏敬贤是谁,夏庭从生到死都是他梁卓昀的人,谁也不配觊觎。
“梁卓昀,你别一副谁欠着你的样子,问夏庭在哪儿前你先反省一下自己做过什么!”
梁卓昀静默地盯着夏楚思,不管他做过什么都没有夏楚思说话的余地,但他却没急着反驳,像是在甄别夏楚思话里的含义。夏楚思也端端地站在楼梯口不动,回盯着梁卓昀,两人就像两只同样掩饰着暴怒的霸王龙相互敌视着对方。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家老爷子还等着他回去拜寿呢!”梁卓昀文风不动地站着,这寿是他一早就替夏庭拜过的,红包现在还压在夏庭的枕头底下呢。
夏楚思同样巍然如松,对着梁卓昀蓦地冷笑起来,“拜寿?他还是问问自己要是他知道他女儿的来历还愿不愿进你梁家的门吧!”
“你说什么!”梁卓昀沉眉怒目。
“我说夏庭知道夏遥遥是他亲生的直接休克了!”
梁卓昀瞬间僵住了动作,仿佛连感官都停滞了两秒,回过神来他冲上去拉拧起夏楚思的衣襟,“谁让你们告诉他的!要是他因为这出了什么事谁也别想好!”
夏楚思立即怒地掰开梁卓昀的手,“你都敢做了,还怕人知道?”
“怕不怕轮不到你管,该告诉他的时候我自然会说!他人在哪儿?”
“楼上,还没醒,你最别去刺激他!”
夏楚思的警告梁卓昀根本听不进,他觉得如果再不看夏庭一眼他就要像得了狂犬病一样发狂,夏楚思的话实际上每一句都如刀一样落在他心上。他上楼的时候被夏楚思的人拦住了,他也不管不顾地直接把人踢开往楼上冲上去,在楼道的转角他就听到了夏遥遥的声音。
“爸爸,爸爸!痛痛吗?”
夏庭睁开眼就看到夏遥遥趴在他旁边,不知怎么的突然之间他就觉得夏遥遥真是像极了他。他感觉血缘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在没看到那张鉴定书前他只觉得夏遥遥有些和他相似的地方,他很高兴,也很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