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了谢含英的福,谢含英从前尚未正式定亲时,常常带着谢远、谢容英一起去洛平长公主府上去看清婉郡主,因此谢远和清婉郡主倒也算是比较熟。
且清婉郡主虽是被娇养的,但她还未长成,就骤然失父失母,上无兄姐,下无弟妹,虽有长公主一直怜惜,可长公主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余孙子孙女和外孙外孙女,纵然是再喜欢,面上也是要一碗水端平,且长公主年纪越发大了,自是有诸多事情照顾不到,清婉郡主本就性子淡然温婉,经历了这些事情,自是越发对身外之事不甚在意,性子上也显得冷淡了些。
只是,对着在乎她和她在乎的人,清婉郡主反而是将她仅剩下的温柔,都送了出去。
而谢远因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因受恩师教导,得了恩师不少孤本藏书,是以清婉郡主倒也颇愿意和他相交,二人脾性上倒也颇为合得来。
只是就算如此,到底男女有别,清婉郡主顾忌着皇太孙,自然是从未单独请过谢远去长公主府。
而谢远虽欣赏清婉郡主的文采和性子,却也明白清婉郡主最需要的人是谢含英,因此也并未在其他时候去见过她。
是以谢云屏这一问,倒是把谢远问愣了。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笑道:“既是表姐相邀,自是要去的。”顿了顿,又道,“且下个月,太孙大婚。大婚之后,就会迎进两位侧妃,四位侍妾。之后我就不便再登门拜访,倒不如这次就把贺礼送上好了。”
谢云屏闻言也是一叹,挥了挥手,让侍从将几个孩子都抱走,才看着院中盛开的花儿,道:“圣人也太着急。太孙才这般年轻,就急着将太孙的后院填的这般满……太孙,才不过十五而已。”
纵然是世家贵族,也有不少人家的儿郎十五岁时,才将将定亲,待得成婚,怎么也要等到十七八岁,甚至是到了二十几岁才成亲的也不是没有。
譬如他们的三舅舅江白,当初因为战事频繁,三舅舅不肯娶了媳妇儿就放在家里让她管家,活脱脱的在家守活寡,便死活不肯娶亲。直到后来……
谢远端起面前的茶盏,只端在手中,并没有喝:“阿翁想来,也是怕他不先一步帮太孙的后院填.满,太子妃就要将她看中的人送过去了。”
谢云屏闻言又是一声叹息。
谢远却是又沉吟一会,便将前几日和江白的打算说给了谢云屏听,听得谢云屏直接怔住。
战场?
她早就知道她的阿弟曾经说过那些话。她也知道,男儿志向,当鼓励才是。可是、可是,谢远不是才只有十二岁么?十二岁的小郎君,哪里能去那种地方?
她怎么舍得?
“这、这……”
谢远不忍看向谢云屏,只垂眸道:“我这一去,竟不知何时能归。我和阿舅的想法是,下个月,便向阿翁请旨离开,再在朝堂之上,请将敬王府世子之位给阿弟——咱们的小弟弟。然后让四姐和阿弟一起来长安,大姐也可以有理由再在长安待上一年半载,身体彻底调养好了,再回云南。至于四姐婚事……若她愿意,那便让阿翁直接下旨,令她与孟十二郎结亲。老师乃是当世大家,与孟家结亲,虽说不上门当户对,但将来无论如何,孟家都会善待四姐。如此于我,便也足矣。”
“至于二姐,当初咱们虽早已与阿爹约定,在二姐还俗之后,再嫁何人,便由其自己决定。然而等二姐二十一岁尚且还有两年,到时候,只怕还需大姐帮忙看着,此事才能定下。”
毕竟谢寒尽还在庵堂之中,谢远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种时候帮谢寒尽去说亲,于是就只能将此事先按压下来。
谢云屏轻叹一声,先是应下,随即又道:“那若锦呢?”
谢远顿了顿,道:“我也给三姐去了信,问她是否愿意我在此处,为她寻摸人家。我总心忧,三姐再像五年前那般,我已去信求了老师,三姐却……执意要嫁阿爹选中的人,使得我愧对老师。不过,幸而老师大度,如今尚且愿意将十二郎送来长安,让我亲自见了几次,才有可能为四姐结得好姻缘。”
谢云屏捏着手中帕子,反复思量许久,终是道:“阿弟做的已然很好。就算是其他世家的父兄,所能做的,也不过如此。三妹若这次仍旧执意不肯领阿弟的好意,那,便罢了。随她去罢。”
谢云屏心中也不是不失望的。
幼时,阿娘膝下只有她和谢若锦两个嫡女,阿娘对她这个长女还算看重,可是,对谢若锦不过尔尔。谢云屏那时便已有了长姐风范,对谢若锦初初照拂。而谢若锦对她也是亲近的很,诸事皆也肯听她的话,愿意竭尽所能的对她好。
可是,事情是甚么时候变的呢?
谢若锦开始变得依旧跟她亲近,但偶尔时,看她的目光里,就满是怜悯和歉意,偶尔还有一丝决绝。那样的目光,谢云屏乃是家中嫡长女,又如何受得住?又如何需要妹妹的怜悯和歉意?
直至后来,明明阿弟前番百济的折了身段去跟分明不喜欢他的远山先生求亲,为的就是让谢若锦不用嫁给一个连出门相看都做不到的病秧子,可是,谢若锦又是如何做的呢?她宁肯折了阿弟的面子,也要以孝道为名,嫁给一个人人都不赞同的病秧子。
而现下,谢若锦的两任夫婿都没了,纵然人人都知道那两人原本定亲之前身体就差的厉害。可是,谢若锦的克夫之名,依旧传了出去。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