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看到了阿守的神情,立刻就知道,阿守,已经长大了,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而这个想法,是他也不能改变的。

谢远神色复杂的看向阿守,良久,才道:“阿守,虽然你或许的确比我大一些,但是,从一开始,我却是一直将你当成阿弟在对待和照顾。从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会如此。你知道的,我并不需要你为我付出这些。”

阿守心中却是像是针扎一般的一阵阵的疼。

如果说一开始,他只是想着为他的阿远做些事情,让他的阿远将来能轻松一些,快活一些,为此,他愿意付出不得不和他的阿远分离的代价;那么现在,听了谢远的这番话,阿守心中想的却是,他当真,必须要离开了。

阿远一直将他当做阿弟,可是,他并不愿意一直做阿远的阿弟,更不愿意一直被守护,而不能守护阿远。

“不。”阿远不再一味低头,而是看向谢远,一字一顿道,“我要去西北。”

不是要去认亲,而是,要去西北,要去把西北兵权,尽数掌握手中。

谢远显然听懂了阿守的话,心中虽觉感动,却根本不愿意阿守这样乖巧懂事。

只是阿守乖巧归乖巧,却已经不听话了。他说完了这句话,深深的看了谢远一会,转身就率先大步朝外走去。

谢远沉默的原地站了好一会,才往外走去。

等他走到敬王府正门外头的时候,就见阿守已然和那位殷三郎对峙起来。

殷三郎口口声声,皆是这些年来对阿守的寻找,以及殷王府诸人对阿守的思念。

“当年五弟你失踪之后,阿娘痛不欲生,思念过度,常年缠.绵病榻。若非是一直期待王府诸人能将你寻回,若非是彼时我与四弟年纪还小,阿娘唯恐撒手而去后,我与四弟在府中不能安生,只怕那时五弟刚刚失踪,阿娘就会眼泪流尽,撒手离去。只是,就算如此,阿娘在苦苦思念阿弟三载后,终于熬不住对五弟的思念与担忧,彻底……”

殷三郎本是庶出,若非前殷王妃,也就是阿守的阿娘对他的悉心照顾和教导,他如何能有今日?心中对前殷王妃感念至深,说到此处,竟是堂堂七尺男儿,泪流满面。

阿守只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盯着他看。

殷三郎痛哭了一场,一抬头,发现阿守面上并没有任何悲痛之情,心中生怒,怒的却不是阿守,而是养了阿守的敬王世子!

好巧不巧的,谢远就是这个时候从府中走了出来,殷三郎便一招手,身后数十个艰难的抬着大木箱的仆从,就将大木箱往敬王府门口一放。

殷三郎冷声道:“有劳敬王世子照拂我五弟五载,我五弟这些年在府中的花费……就用这十万两银抵了,自此之后,我五弟与世子,割袍断义,再无任何关系!”

说罢,执起腰侧佩剑,就斩断了阿守在他身侧的右手臂上的衣袍,以示决绝!

阿守本就机警,原本要躲,后发现殷三郎割的是他右手臂上的衣袍,忽而就顿住了。

割袍断义?还是断袖之盟?

谢远脸色倏然难看了起来。

他目光扫过被殷三郎故意放的鞭炮吸引而来的众人,只道:“你说阿守是你阿弟,他便是了么?你的证据可足够?你说的话可就算数?殷王府,当真又是你一个小小庶子做的了主的?”

说罢,甩袖道:“除非殷王有书信呈于圣人,言明白寿的的确确是其当初失踪的嫡次子殷五郎。否则,阿守就依旧只是阿守,是圣人亲封开国县子,与尔等殷家,无半分关系。”

言毕,转身往府中走去:“送客!”

既没有理会那已经敞开了口的十万两白银,也没有理会那些看得目瞪口呆的达官贵人。

更加没有理会阿守与殷三郎。

殷三郎面色难看,想要去和阿守亲近,却见阿守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往这条街的街尾大步走去——那里是他的开国县子的府邸。

……

谢云屏在听到仆役说了外头的事情后,神色复杂,最终也只是轻轻一叹。

芙蕖听了,不禁道:“娘子怎的竟会叹气?莫非大郎此事处置的不妥?”

谢云屏看着在胡床上玩闹的两个女儿,摇头道:“大郎很好。”

可不是很好么?

就算阿守当真要离开了,阿远也是想尽了法子,让阿守能够正大光明的拿回殷王府嫡次子的身份,正大光明的回去。而不是只因为殷三郎的一句话,就那样妾身未明的远远的去往西北,若是殷王因着种种缘故,不肯认这个儿子的话,阿守岂不是要成了整个天下的笑话?

如此便也罢了,阿守本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殷三郎认了他,殷王却不认他,如此,对阿守的伤害不是更深么?

阿远将阿守当做真正的阿弟看待,因此才会这样为阿守着想。

而阿守……

谢云屏又不是傻子,且还经历了被夫家和娘家当做生子工具一般的对待,心中就更加明白,随着圣人的年纪越来越大,藩王夺嫡之争,迟早要开始。

阿守平日里不喜权势,不喜攀比,不喜金银,最喜欢的只是待在阿远身边,每每听到阿远的夸奖,和阿远亲昵的说几句话,心中就会欢喜无限。

这样的阿守,心中在意的只有阿远。他会想回到殷家,其缘故,定然也只有一个——想要在将来的某个时候,帮上阿远。

谢云屏轻轻一叹。

都说龙子凤孙,天生尊贵。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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