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谦写好信,将纸张藏了起来,准备找个机会将密函递给自己的心腹。
而另一边,周严面对着赵老夫人的追问,露出了一个淡定的笑容,“母亲不必担心,你就算不相信别人,还信不过儿子吗?”
赵老夫人按捺下心中的担忧,道:“非是不信,只是桂州才这丁点人手,守城都不够,你就算全带走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对着亲身母亲,周严并未打算隐瞒,他语气平缓地道:“从前我在广南待过几年,虽算不上厚植深蕴,却也对此地人情风土有些了解,此处无论富户、土司皆蓄养重兵,越是往南风气犹甚,母亲放心,有当地豪强相助,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赵老夫人见儿子胸有成竹,虽还是担心,却也不再继续问下去。
周严与母亲、侄女交待完毕,转身又回了前衙。
周秦忍不住向祖母问道:“叔叔能叫得动那些地方豪强吗?”
她对桂广之地的土司、地主情况也有几分耳闻,犹记得前世柳州就闹过地方土司因为被强派徭役,揭竿造反的事情。当时折其护已经告老,柳州的知州剿了大半年都没有剿灭,时任广西经略、桂州知州也束手无策。闹到最后,还是田太后下旨派人查明真相,处置了擅自增派徭役的差役,许官赏银招抚了造反的少民。
广南边陲之地,天高皇帝远的,那些个地方豪强人人都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会不会给二叔这个过江龙面子呢?
听到周秦的问话,赵老夫人道:“虽然有些难,可也不是没有可能。”她说着说着,口气就有几分感慨起来,“从前你祖父同你爹在的时候,二郎可不是这个脾气,他从小就调皮得很,哪里有热闹不平的事情就爱往哪里钻,我当时还笑话他生错了地方,原该是个燕赵豪侠,从前在广南军中历练,年纪又小,又没有什么职位,可年年都有稀奇古怪的年货节礼送回去,什么黄牛角、苗银镯子、苗银头冠,还有乱七八糟的泡了虫子的酒,也不晓得哪里来的……”
周秦有些惊讶。自她记事起二叔就已经是家中仆役口里威风凛凛,对外雷霆手段,受万人敬仰的大将军了,及至后来他被迫尚了魏国公主,依旧是进退有度,毫不失仪,是以周秦无法想象周严还有过闹腾的时候。
赵老夫人见她一副诧异的表情,不由得笑道:“你以为他是个省事的?他与顾氏成亲得早,顾氏性子柔和,难免就有几分怯弱,有次在家里办宴会,无意间听到有几个来参宴的妇人嘲笑顾氏上不得大场面,又生不出儿子,你二叔一气之下,当即问了旁人那几个妇人的姓名,跑去找了对方丈夫,约着出去比骑射功夫,又打了一架,硬生生揍哭了两三个,最后才同人家说,让他们回家好好管管内眷的嘴巴。”
周秦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二叔,也太促狭了!
赵老夫人接着道:“他从前还爱结交些三朋四友,无论名流子弟、富豪贵族,乃至绿林穷丐、贩猪走狗之徒,但凡他觉得好的,都要跟别人酒肉一番。后来你祖父见他闹得实在不像,把他打发来了广南,这才略为收敛些。”
周秦立刻就勾勒出二叔周严年轻时意气风发、呼朋唤友,纵横京城的形象来。
同孙女聊了一通,笑了一回,赵老夫人还是偷偷叹了叹气。
如果家里老头子跟大郎没有早死,二郎依旧还会是那个笑声爽朗,人人见之可亲的fēng_liú子弟。
可惜家中那些年灾难迭起,不但没了两个顶梁柱,二郎媳妇还……
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二郎也从来没有怪过她没能生下子嗣,她偏偏要轻信家中嫂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偏门方子……
两人正说话,忽听下人来报何亚卿求见。
祖孙两相视一笑,均猜到了对方为何而来。
果然不一会,何亚卿进来行过礼,问候了几句,随即难得腼腆地冲着赵老夫人道:“听说周叔叔这几天就要南下邕州了……不知能不能带上我?”
周秦打趣他,“何三哥,当日你可是说只要带来了桂州,我家叔叔见了,自会收用,不需要我们做声。”
何亚卿打蛇随棍上,半点脸都不顾,而是顺着周秦的话音就道:“周叔叔太忙了,哪里有空来考察我,大军开拔在即,骑射功夫精湛的斥候一定不会嫌多,周妹妹,你就帮帮忙,请老夫人替我说个情呗,我啥头衔都不要,给我跟个师傅就行了!”
周秦顿时被他的不要脸给惊到了,道:“何三哥,说好的会安生等你爹的回信再做安排呢?”
何亚卿嘿嘿直笑,别过脸望着地。
这次无论他怎样耍赖哀求,赵老夫人也没有再同意。沙场无情,谁都不能保证他跟着南下不会出什么状况,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护国公府真的没有办法向何府交代。
过了三天,周严诸事备妥。
周秦第一次在后衙中近距离体验一场战事的筹划,也无从对比,可她觉得若是所有的将领都能像二叔一样,把前期的行军准备做到如此周密的程度,即使在战场上遇上再突然的情况也会无惧。
桂州后衙里虽然基本都是护国公府自己带来的仆役,可府衙里打点的差役却是从前的旧人,海棠偶然间听到他们谈论“将才与帅才的区别”,将从前的折其护折老将军比作将才,把新来的护国公周严比作帅才,直言将才难得,帅才更是不世出。
海棠回来学给周秦听,周秦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