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长必有短,这种弓弩的弊端也十分明显:很难控制它的精确度。
——不过比起神臂弓其他几项出色的性能,这个短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陈三哥看着田储小心地调整着弓弩的位置,将射箭的方向对准了宗亶,几乎吓得声音都发颤了,他忙道:“世子爷,宗亶左边可是郡主!神臂弓沉重难控,即便是风向稍微偏了一些,也有可能射歪,要不咱们还是等等吧!”
他不由得在心里抱怨起来。
这群皇亲国戚,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人人都有一肚子主意,偏偏这些主意个个都会拖累旁人。
如果郡主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承恩公世子爷自然能凭借自己太后侄子的身份逃脱追究。
可自己这一群兄弟怎么办?
自被王爷拨过来负责郡主安危,他几乎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如今郡主被劫,他本想着拼着性命也要将其救下,如果救不下来,干脆自己与宗亶同归于尽罢了——没了佳城郡主,他回蜀到地之后王爷会怎么作想?
自己那一家人也不用想着能在燕懿王府继续混下去了。
与此同时,族中小儿们的学业,妇人们手上的差事,乃至上上下下一族人的生计也没了着落——自己就真的成了罪人。
陈三哥多年都在蜀地,自然对田储的名声了解不多,他脑中许多念头一闪而过,正打算好好想些话术来劝服这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宗室少年,让他把营救的事情交给自己罢了,谁知他前一句话刚落音,身后许多田储带来的精锐就矮着身子往前行去。
他惊骇不已,忙道:“世子爷,他们不能再往前了,再过去几步,很容易被交趾的兵马发现的!”
他转过头,正要力劝田储,却惊恐地发现,对方已经将神臂弓对准了赵环,丝毫不为自己所动,就这样一箭射了出去。
利刃破空的声音、女子尖叫的声音、兵器出鞘的声音混杂着兵丁的怒号,马匹的嘶鸣,一片嘈杂不已。
陈三哥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害怕一睁眼就瞧见赵环满身是血地倒在马背上。
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是过了一瞬间,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吼道:“陈三哥,您发什么愣呢!快去帮忙啊!”
他愣了一下,被拖着冲下了山。
下头已经乱做一团。
宗亶侧倚在马身上,一根长箭从他的左肩射入,直直穿透了出去,一身盔甲形同虚设一般。他全身是血,一动不动。
而一旁的两匹马上也没有人影——这原应当是坐着赵环与周延之。
他顾不上其他,忙拉了一个身旁的兵士问道:“郡主呢?”
对方根本就懒得理他,而是反手抽出箭矢,对着满场的交趾兵急射。
这时,山顶放出了烟花引信。
埋伏在山下的兵士见上头有了动静,也冲了上来,几百人将仅剩几十名的交趾兵团团围住。
直至将余下的交趾兵皆尽剿灭了,众人才连忙上前,把周延之及赵环从马下扶了出来——原来在方才那千钧一发之际,周延之挣开了手上的绳索,把赵环拉下了马,两人一起摔在地上。
田储先去瞧了一眼赵环。
赵环双目紧闭,眼见已是吓昏过去了。
陈三哥则是急忙上前探了探赵环的鼻息,见她还活着,顿时三魂七魄都归了位,有种命回来了大半的感觉。
田储只瞄了一眼,见赵环没什么大碍就没再理会,把她交给了燕懿王府的护卫去打点。
路上他早已听了事情的经过,在他看来,这一次纯粹是赵环自己作死,还拖累了周延之。虽然跟皇家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但既是已经将赵环救了下来,只要不缺胳膊少腿,就足够跟燕懿王交代了。
他转去看周延之。
与赵环不同,周延之嘴唇干裂得脱了皮,双颊凹陷,手腕上更是血肉模糊,骨头都已经露了出来。
方才他将赵环拉下马,自己垫在了下头,不仅自己承受了掉到地上的撞击力,还被赵环重重压了下来。估计是肩头先着地,他肩部的衣裳已经全被磨烂了,伤口的血与烂肉、破布、地上的黄土、石子砂砾夹杂在一起,看着一片狼藉,与普通的伤比起来,更要难处理许多倍。
更麻烦的是,他的头似乎也摔到了地上,正淌着血。
田储忙令两名随军的医官过来诊视。
两名医官诊疗了许久,先把周延之脱臼的肩膀给接上了,又清理好了伤口,给他简单上了药。
他们都觉得身上的伤虽然可怕,但只要假以时日,治愈是没有问题的,可头部的伤就说不准了,毕竟是人身上最为复杂敏感的地方。
两人还在商量着如何下针下药,那边的赵环已经在燕懿王府一干护卫的簇拥中醒了过来,她见到手下,难得的没有骂人,而是尖声嚎叫道:“医官呢?有没有医官!快过来看看我的手指!我的耳朵!!”
田储对着两名医官道:“先给周延之看伤。”
又随便点了一名小兵,让他去给赵环送药。
没一会儿,赵环那边就开始骂了起来,“我要的是医官!你是医官吗?你能治我的手吗?!”说着说着开始哭嚎。
从这一段日子的噩梦脱离,一旦回到现实当中,她就难以忽略自己那一双畸形的手。
陈三哥只得小声同她解释道:“护国公府的小少爷昏迷不醒,估计是掉到地上的时候摔到了头,郡主只消稍等一等,医官马上就来。”
赵环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