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的大朝会都在初一,可今年,也就是宣德五年的初一却没动静。
大年初一不必进宫去参加那个仪式感更多些的大朝会,百官大多觉得欢喜,正好在家过年。
至于有人说皇帝的身体怕是有些问题,等方醒带着一家子进城游逛的消息传来之后,这个谣言马上就消散无踪。
若是皇帝的身体有问题,方醒就算是不在家等待消息,也不可能有心情带着家人逛街吧。
而且每当皇帝生病时,外界总是多揣测,需要武将出面统帅在京诸卫弹压。
可初一的时候,北平城里和往日并无不同,可见皇帝生病的消息纯属谣言。
于是大家都安生了,只想好好的过年。
可就在这个时候,宫中突然来了人,通知有资格参加大朝会的人,在初三早上按照时辰进宫。
……
初三的凌晨,天上还挂着星宿,百官就来了。
方醒今天来的有些早,左掖门和右掖门都没开。
张辅也来的早,不过这是他的风格,方醒学不来。
两人在城下的棚子里站着说话,边上的几个官员都主动避开了些。
“你家土豆也不小了,往日淑慧来府中都说还早,可就算是十八岁成亲也罢,你总得要先定下一个姑娘来吧,不然好姑娘都被别人家给抢光了,难道你想让土豆再等小一批的?”
“老牛吃嫩草?那倒是也不错。”
方醒厚着脸皮说道:“土豆不说别的,至少不是读书读傻了的孩子,能撑起一个家,这样的孩子,哪家闺女不想嫁?”
张辅深以为然的道:“你教弟子和儿子有一套,马苏在吏部不动声色,可已经站稳了脚跟。李二毛在都查院,可詹士府也挂着职务,只等机会一到,就能直上云霄啊!”
说到这两个弟子,方醒回身看了看,就看到了马苏和李二毛在后面说话,就招手道:“过来。”
此刻来了不少官员,方醒的举动让人侧目,于是大家默默的看着马苏和李二毛走进了棚子里。
这是师徒结党啊!
有人低声的说着这个判断,于是有人眼睛发亮,有人不屑一顾。
张辅看着两人进来,心中暗自艳羡。
作为张家的家长,他何尝不想在官场上有人助力!
可他是武勋,一旦开始结党,那就要随时准备着掉脑袋。
马苏两人不但是方醒的弟子,更挂着皇帝门生的名号,以后的前途啊!
张辅微微摇摇头,压住心中的羡慕,说道:“今年的大朝会晚了两日,怕是会有些大事。”
这是含蓄的提醒,方醒说道:“无碍,最大的事都过去了。”
这同样是提醒。
马苏说道:“老师,清理投献才是最大的事,过了之后,弟子觉得本朝才是真正的盛世,以后的史书上值得大书特书。”
李二毛也说道:“老师,大朝会拖到了现在,弟子想着会不会是有些人经常提起了祖制,动不动就用祖制来压陛下……”
张辅叹息道:“德华,我如今倒是羡慕你了,文皇帝当年不肯把你定在文武之列,让你两边乱窜,如今看来却是硕果累累,让人羡煞啊!”
方醒拱拱手,张辅知道他的意思,就出了棚子。
杨荣也来了,和杨士奇在一起说话,见状就说道:“英国公和兴和伯倒是知道分寸,不肯给人口舌的余地,这样倒是好啊!”
杨士奇微笑道:“如今大明蒸蒸日上,最怕的就是结党。一旦有人结党,那必然就是多事,再想做事怕是就难了。”
杨荣点点头,“是啊!党争误国,青史斑斑,谁能狡辩?”
杨士奇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就低声道:“陛下大手笔动了士绅,朝中是有些结党的苗头,那几人在上蹿下跳,听说已经有了雏形,要小心啊!”
朱瞻基可不是能容忍结党的人,要是他再次施展雷霆手段来打压,文官一系真的没脸见人了。
那边金幼孜也来了,他走过来,杨荣也没避着他,说道:“旁人如何本官管不着,可咱们却万万不可结党,否则大明的未来堪忧。”
金幼孜听到是这个话题,想起最近朝中的气氛,就说道:“不是堪忧,陛下一旦震怒,朝堂之上怕是会为之一空啊!”
杨士奇知道他这是气话,就说道:“那些人就是倚仗着陛下不能把朝堂上的官员一扫而空,这才敢暗地里在串联结党,可恨!”
杨荣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无奈的道:“从南北清理之事来看,当今陛下就是个手腕强硬的,就算是现在不动,以后这些人也讨不了好!”
金幼孜看着前方缓缓打开的掖门,说道:“士绅的怨气大,但主要是百姓的怨气也不小,所以陛下才为难,所以他们才敢试探着抱团,哎!”
左右掖门缓缓打开,仪仗先进去了。
百官都开始聚拢站好,等待信号。
此刻天空中依旧能看到几颗星宿,星光有些惨淡。
稍后里面的仪仗站好了,就传来了钟声。
文武官员排好队,从左右掖门进了午门。
进了午门,一路到了金水桥边上,大家开始重新整队。
一个太监在边上大声的喊道:“文官在左,武官在右,不得站错了地方。”
徐景昌和方醒站在一起,低声道:“不文不武的站哪?”
方醒今天站在了武勋这边,闻言笑道:“那就站中间。”
文武官员相对站着,静静的等候陛见。
稍后一声鞭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