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主子很少再笑,再也没有小姑娘天真烂漫的劲儿了,更比她懂的怎么保护自己。

就比如混上战场去,外人都道是被悔婚之事给气的,她却晓得,是因为主子怕老爷和两个少爷一走,自己在夫人手下难逃一死,只得背水一战偷偷跟着车队去了边陲。

这路上少有人主动向卫子楠问安,大伙儿心头虽敬着这位将军,却有哪个敢找夫人的不愉快呢,能躲开便躲开,能装没看见便装没看见。

此时在宜兰园,程氏喝了口清茶,皱眉。少有皱纹的脸上,于眉间挤出一个“川”字,露出明显的不耐。

养尊处优许多年,少有妾室与她争锋,她也没什么好愁的,故而四十五六的年纪,瞧着才刚不惑,若非前两年两个儿子双双阵亡,夫君也去了,她还能年轻个十岁。

她望了眼西沉的金乌,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悦:“臭丫头还跟我摆起谱来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来请安。”

在旁的李嬷嬷肥胖成球,瞧着倒是心宽体胖,出口的话却有几分刁钻:“夫人何必跟这小贱蹄子一般见识,她自小就是个没规矩的,跟她那不要脸的姨娘一般样。上次她还不是求着夫人把她姨娘的骨骸移葬到卫家陵园么,夫人只要不松这个口,她总是低一头的,还怕拿捏不了她么。一会儿她来了,训她几句她也不敢还口。”

程夫人点头,心里却是虚的。

那丫头目下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且不说皇帝的青睐,光是大将军、忠武侯这样的身份,足够给她撑腰了。大儿媳妇儿宋氏又是个心软的,看在她那六岁的儿子还指望那丫头传授卫家长刀刀法的面子上,也曾厚着脸皮帮腔。

也不知下次那丫头再提起,她还守不守得住口。若是明日婚事成了,那素来不守规矩的恒王,被怂恿着来插手卫家内务,她怕是也不敢再不松口。一想到恒王,她便是来气,恼得一巴掌拍在红木桌子上,震得茶碗叮叮作响。

“不要脸的臭丫头,自个儿在陛下面前求亲事,我镇国公府的脸都给丢尽了!老爷尸骨未寒,孝期三年未满她便赶着要嫁!就是个缺男人的贱货!”

李嬷嬷苦着张脸,只得劝道:“她就是个没规矩的,夫人犯得着和她生气么,仔细气着自个儿的身子。那婚期……是陛下给定的,咱们仔细说错了话,叫人搬弄是非。”说完赶紧来上来给她又是揉肩又是捶背的。

也怨不得李嬷嬷不好再顺着话诋毁卫子楠,当初那上官云来府里定婚期,可不就是夫人和大小姐眼瞧着上官云虽然家道中落,却是个有学识的,生怕叫卫子楠来日做了大官夫人,硬是弄来个丑丫头冒充卫子楠,又明里暗里地说人坏话,把上官云生生吓跑的么。

若要是当初没这档子事儿,那丫头又怎会溜上战场,混到如今这个比大官夫人还要难对付的地位。

再说了,这会儿数落人家没规矩,无教养,当初府里又何曾教养过她,只管衣食不饿死她便罢了。夫人生性好妒,心眼儿又窄,这些年早被老爷宠坏了,不好听的话是万不想听的。

所以,李嬷嬷虽然拎的清,这些话却不敢说出口。

她如今也只得跟着急,急那硬脾气的卫子楠何时清算往日的账。当年,傅姨娘是老爷醉酒强要的,可不是自个儿爬的床,结果就那么怀上了,生下庶出的二小姐。老爷惧内,被夫人闹得烦了,只得把这母女俩丢给夫人处置,再不敢插手。

那傅姨娘若是个丑的,夫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事,偏她有半边儿胡人血统,姿色极佳,生的二小姐又聪慧,也就怪不得夫人要除之而后快。

就那么慢慢的折磨,逼得傅姨娘除夕夜里一时想不开,抛下yòu_nǚ,将自个儿给淹死了之。

此等杀母之仇,虽然二小姐从不提及,但她那时候已经八岁,早已是懂事的年纪,肯定死死记在心里呢。

她两人正在烦心,那头卫子楠已经跨进宜兰园的门。她松了松脸上绷紧的表情,挂上自以为温和,却总是带着几分邪气的笑迈进了屋。

“给母亲请安。”

程氏正在发愁,却被风风火火的她给吓了一跳,瞅着她脸上阴阳怪气的笑,顿时那心里好似蒙上一层寒冰,又感觉有烈火在烧,总之烦躁得很。一时想着训她几句,转念又觉得太做在面子上,没那必要,也就作罢。

“嗯,今日是你最后一次来此昏定,明日嫁了恒王,就是皇家媳妇。”程氏冲她点头,指指一旁的椅子,示意她坐。

卫子楠却是不坐,只是点头,淡淡然道:“不坐了,见母亲安好便放心了,不好再做打扰,给母亲告辞。”

两个仇人疏离得很,卫子楠受着伤,本有理由不来请安,可程氏不肯放过她,非要叫她每日来立规矩,生怕她养好了身子似的。她哪里是个轻易训得服的,只每日说句请安的话,便转身就走。

往日都是如此,可今日,程氏却叫住了她。

“瞧瞧你,还未嫁人,便如此疏远。日后嫁了,难不成就再不把母亲放在眼里,不愿听母亲的话了?”

她已经侧过去的半个身子,又正了回来,眸中晦暗,把头埋下去:“是女儿欠思考,愿听母亲教诲。”

她这样“听话”倒让程氏心头又不舒服了几分,犹似一记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可这丫头却又没给她什么把柄,教她收拾不得。

她饮了口茶,轻轻搁下茶碗,叹气道:“也是,我这等身份往后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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