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瑞谦只能道:“大少爷堪与侯大人分忧为人所赞,只是事关重大……”
“大少爷”就道:“我出来见你,全是念在往日同宗之情,你若执意如此,我也别无他法,小公子在里头等着我,我便只有让人请你出去了。”
说着便起身作势要往里间去。
侯瑞谦见势如何不急,只能道:“大少爷留步,是小子轻慢,还请大少爷不要放在心上。”
他也明白这么一来,他的气势便生生被“大少爷”压下了一截,即便其后提出条件亮出底牌,也不见得能如何慑人了。只是这位“大少爷”看起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若是方才直接亮出证据强硬威胁,只怕他现在早已被侯府的下人打出门去了。
无奈急中生计,他联想到自己家中叔伯府中几房妻妾之间明争暗斗,心道此法虽卑劣却也是无奈之举,那些女人对于自己的夫君总是分毫不让的,旁人多得了一分宠爱便要闹个不休,若是夫君心中有个已然逝去的人,她们没法争没法抢,内心只怕是要膈应到死了。
如今侯瑞谦做的便是这个打算,好听些叫提醒,说白了便是挑拨离间,从“大少爷”这边下手也未尝不可,若是成功惹得侯昀松了口,那他也算是不负所托了。
侯瑞谦正兀自盘算着如何开口,却不知主座之上“大少爷”回过身来,目光低垂扫过他的时候,带着几分的嘲讽。
“区区小事。”“大少爷”重新落座,收了扇平放在膝上,道,“直说便是。”
侯瑞谦看了“大少爷”一眼,就道:“此为我怀庆侯府家事,本不该外传,只是事关侯大人,如今又得见大少爷翩然之姿,便不由对于侯大人生出了几丝艳羡之情。”
“哦?”
侯瑞谦见“大少爷”生出了些许兴趣,就接道:“侯大人麟儿在膝,又有佳人才子相伴,真真是齐人之福与天同享。”
“大少爷”没说话,只是重新打开了折扇,不紧不慢地摇晃着。
这该是有了些效果了,侯瑞谦见状便继续道:“只是大少爷有所不知,早年侯大人也曾同人许诺,结生死不离之契,海枯石烂之盟,永结同心。只可惜那人福衰早逝,侯大人这才……”
侯瑞谦说到后面,发现越来越不对劲,便猛然停了口,望向“大少爷”,便赫然对上“大少爷”直白不加丝毫掩饰的,如同看着将死之徒的悲悯眼神。
“侯大人这才如何?”
“这才……”侯瑞谦愣在原地,不知如何自处。
“既是原族中来人,自是要问候一番,通一通姓名;不若倒显得二十年来没甚出息,到头还不得不向族中伸手的”这句话“大少爷”方才说过,侯瑞谦只尴尬地听了,却未曾细想若是“大少爷”丝毫不知内情,又如何能说得出这样的话?话里饱含对河内侯氏的不屑,只怕不止当初侯昀离开河内侯氏的事实,就连其中究竟这位“大少爷”也是一清二楚的。
而方才他开口之时,“大少爷”的眼神又是如何的讽刺,他已经不敢再细想了。当下他便只有将脸涨得通红,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少爷”看见他这副模样,嗤笑了一声,就道:“你父亲倒是会教导儿子,写得文章考得举人,也还通晓人事,只怕换个人就要被你骗了过去。”
“你也还算有几分机灵,只是上不得台面。”“大少爷”走了过来,边走边道,“你当你们请得英王和沈将军来是为何,凭你们小小侯府一面之词,皇子龙孙便能亲赴开封替你们做主,你父亲便也是如此想的?”
“当真是愚蠢。”“大少爷”走到侯瑞谦面前,收了折扇在一旁案上击了三声,看着侯瑞谦随之失神,“河南大旱,怀庆未得赈灾粮,三月全凭你一府支撑?高尚高洁高义!你倒是敢说不敢,怀庆损失不足归德十之一分,开封所划赈灾粮于一月之内尽数到库,你侯府倒是将五千石粮食都抹了零去,功劳尽归于你侯府之名,当真是高义大族,可歌可佩!”
侯瑞谦听完突然便道:“并非如此……”
“大少爷”却打断道:“单论此事便也算了,你们究竟做如何打算,我也能猜得一二分。不惜赔了侯府名声也要扯出陈年旧事嚼上无数回,无非是斥侯昀一声六亲不认无情无义,好拉他下马,你们便得了欢喜好继续做你们的地方大族享誉一方。”
侯瑞谦急道:“侯大人同三皇子谋逆一案脱不了干系,族中此为,也是有保全侯大人之心的啊!”
“大少爷”不可置信地盯着侯瑞谦,而后反而气笑了,“我倒是忘了,究竟是你有这么大的脸面,还是你们侯府都是如此的不要脸了?”
“我如今便收回方才之言,你非但称不上机灵,反倒愚蠢至极。”“大少爷”道,“你父亲倒也是放心让你前来,不明前因不知内情,年幼无知乳臭未干,你只怕早已被看了个清楚,却反以为自身隐藏天衣无缝,真是愚蠢至极。”
侯瑞谦脸红地要滴血,听闻此言也不甘地反驳道:“我是不明内情不知前因,你半路杀了出来,倒是知道什么?大少爷自然是站在侯大人一方为他说话,但我侯府中人侯府中事总是轮不上外人置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