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珵见他神情变化,便笑了笑,最后道:“今后行事,便无需异于往常。开封如何,京城如何,侯大人该是明白的。”
那头赵璟煊把几个丫头都赶了出去,又将庆来叫了进来。外间四个丫头如何不解不提,这边厢庆来手脚麻利地把赵璟煊吩咐的东西一一在桌上码好,就见赵璟煊已挽好了袖子,坐在了桌边。
“笔蘸朱砂与我。”赵璟煊道,“铺好符纸。”
庆来自是照做,赵璟煊吩咐的朱砂不好找,他本以为得费些力气,却没想到客栈老板的小叔子那里还有些剩余,便向他全数要了过来。连同符纸在内,赵璟煊吩咐的几件东西当中,竟有大半是自那名为张奇桥的年轻人手中得来,庆来心下暗自庆幸,又见张奇桥了然之色,便也大致猜到王爷要做些什么。
庆来侍立一旁,就见赵璟煊一手丈量着符纸尺寸,右手执笔在空中描画几轮之后便不再犹豫,落笔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笔微沉收尾,片刻一张辟邪符便已画成。
“我却是不知你竟还会画这符纸。”贺去进门良久,便只在一旁默然看着,此时也不由得出声。他走近看了看符文,便是难得称奇,“符文流畅自然,一气呵成,你倒是熟练。”
赵璟煊不以为意,拿过一张新纸,再次丈量符纸位置,边道:“从前每年三十母妃都要画上许多,有时候累了便让我去画,经年下来,怎么也要会了。”
方才第一张就如同试手,成功之后,便不再生疏,后来的数张也是不曾有丝毫磕绊,不多时备好的符纸便已告罄,赵璟煊这才搁了笔,拿过一旁温热毛巾擦了擦手,对庆来道:“红绳半尺。”
一旁贺去道:“如意结也会?”
赵璟煊拿过红绳,以手量出合适的距离。他虽不能视物,十指却是灵巧,手中编绳不停,口中便也道:“即是要画符,如意结也少不了。往常大半都是宫女们在做,只是给我的母妃非得自己动手不可。”赵璟煊笑了笑,接道,“我虽会做,母妃却是不让我编的,说是没得添了许多女气,只是我那时看着好玩,便总缠着母妃身边的丫头偷偷允我一两根绳……”
说到这里赵璟煊顿了顿,腹中不适感也愈发明显出来,只是手上绳结已收了线,他便灵活地打了个结,使庆来将多余的绳子剪了,又拿过半尺长一条红绳。
“若是承乾宫未有变动……母妃妆奁当中,该是还有我年幼时所做。”屋里没有人出声,他也不在意,转眼编好一个,便拿过另一根绳。脑中思绪翻涌,宣之于口,“那时我只当瞒天过海,只是如今想来,孩童手艺如何及得上母妃身边得用的宫女,母妃一早便是清楚的,不过是由着我去罢了。”
忆及往事,赵璟煊本以为免不了感时伤怀,又要回到那举目无亲孑然一身的绝望当中,但是没有,如今回忆起来,已逝之人面容仍旧清晰,只是往事如同一潭湖水,如何汹涌只被隐藏在深深的湖底,表面却已是平静无波。
“红纸半尺见方。”赵璟煊放下最后一个如意结,对庆来吩咐,“我既叠好,你便将这些东西放了进去,拿去给冬梅几个,同她们说今夜不用进来了,好好睡个觉吧。”
一张张红纸被他叠成一个个漂亮的纸包,庆来将辟邪符同如意结并两三个金裸子放进去封好,拿了四个就要出门。
“等等。”赵璟煊听见动静就叫住他,将一个红包往他那方向推了过去,“这是你的。”
庆来明显愣了一愣,惹得一旁贺去看了他一眼,才反应过来,将桌上那红包收了,低声道:“多谢王爷。”
赵璟煊摆摆手,又说一句手底下那些人如何办但看庆来处理,庆来又应了声,这才心思重重地出了门去。
门既关上,贺去才悠悠开口道:“我在这里看了一晚上热闹,王爷的压岁钱是不是也该分我一份。”
赵璟煊做了这半天事,早已是累了,偏生腹中不适愈加严重,此时靠在椅子上单手支颌正歇口气,听了贺去这话就闲闲回道:“以阁下如今岁数能耐,只怕无须我这压岁钱,邪祟也要绕道而行的。”
贺去就道:“银钱一事,自然是多多益善。”
赵璟煊被他气笑了,也不跟他废话,直接道:“桌上若有剩余,你全数拿去便是。”
他看不见贺去摇了摇头,就听见这人说:“你过了年也不过十七,我比你大了一轮,你便不知向我讨些压岁的么?”
赵璟煊毫不客气,就咬牙笑道:“你与我既非亲也非故,不过占了个年长的名头,就巴巴的要向我送钱吗。不说这个,你近来是不是来得过于频繁了些?”
“我若不来,只怕你连生吃了沈将军的心都有了。”贺去恢复了往常语气,不无嘲讽地道,“我自是身无分文,这是沈珵给的,你收了,我才好交差。”
一个锦囊落在赵璟煊手中,触手丝滑,里头有一叠纸张并一些小玩意之类,沉沉的。
他刚想拒绝并讽刺回去,猛然想起贺去前头那一句,而后皱起了眉头。
贺去嗤笑一声,房中坐在角落从头到尾只端着茶不发一言的人看了他一眼,终于出声道:“王爷可是体有不适?”
听到这个声音,赵璟煊面上纵是假笑也淡了几分,刚想说不是,脑中一转,便道:“略有腹胀,如今正要休息了,二位请回吧。”
贺去没说话,站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