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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一个很尴尬的问题,我发现我正不远不近地缀在陈深那辆车后面,感受着自身后传递而来的推力。
其实也不能叫做尴尬,因为这件事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样的形态的一个不方便的地方在于我不能在无意识的时候跟上正在移动中的物体,例如汽车之类,因为我的身体可以穿过任何实体,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情况。
这种状况下的我,从某种程度上,开始庆幸我有着这样一个限制。
车很快停下来了,我打量周围的环境,确定我们已经到达了n市。虽然之前放下狠话说自己再也不想见到陈深,但很快我就不由自主地自动把自己归入了他们的范围之中。
我这样想着,就看见陈父陈母和陈深一同下了车,而从门口迎上来的老人是陈深的外婆。
陈深的外婆一见陈深就笑开了,连声叫着宝贝,连女儿女婿都没怎么理睬,拉着陈深的手就往里走,边走还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与我印象中一脸严肃的老太太有很大的差别。
也不怪老人这么喜欢他,陈深生的好看,我看过他还要小时候的照片,皮肤又白又嫩,两只小手肉嘟嘟的,可爱的像是年画里走出来的小娃娃,即使他性子冷清了点,不太爱说话,但任谁见了这么标致的小孩,也很难不生出喜爱之情。
但我记得陈深很恼别人在他耳边接连不断的说话,上辈子我碰上他的时候,开始还有点小不爽,后来被这个漂亮的小男孩所吸引,就一直不停地在他耳边唧唧歪歪,问着类似“你多大啊?”“你住在哪里?”“你在哪里上学啊?”“你几年级了?”这样毫无营养的问题,终于把不爽的人变成了他。
不过他不开心也只是在心里放着,当初天真如我当然察觉不到他的小小情绪,只当一板一眼回答我问题的小男孩和我很投机,便单方面的把他当做了我的朋友,在接下来的暑假里每天不厌其烦的去找他,把他住的外婆家摸了个遍后,又拉着他把整个家属区转了个遍,就这样一直疯到了要开学的时候。
当然这个疯是我单方面认为的,离开时的依依不舍可能也只是我一头热,其他都是后话。但如果把我对陈深的喜欢向前追溯,最早可能就是这个暑假,我对他产生了一丝好感。
我看着被老太太拉着亦步亦趋的小男孩,突然跑上前去,想看看他别扭的眼神。就像上辈子后几年他的姐姐非得拉着我和他一起吃饭,他眼中不满又无奈的神情,那是对于他亲近的人的纵容。
但令我惊讶的是并没有,面前这个小男孩并没有显露出一丝不适。他依旧规规矩矩地回答老人问到的问题,不时做一些补充,但眼中的神情并非无奈,相反,是全然的亲近与濡慕。这与我的想象有很大的差别。
我觉得我需要重新建立对陈深的看法,那样的神情并不似作假。既然我在死后都能改变我以往的心态,那么他死了一遭,有了些许心境上的变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了。
只是我不知道他正在朝哪个方向变化。
比如,更加珍惜身边的人?
现在我还不知道。
我跟着他们进了屋,老太太打发跟在后面的陈父陈母去做他们该做的事情,然后就亲自带着陈深上楼找到他的房间。我跟在陈深后面进去,发现装饰摆设与我记忆中并无太大差异,但是仍然看得出很是用心。
陈深显得很高兴,他转过身,难得的微微笑着对他的外婆说谢谢,头发软软的,显得很乖巧。老人家显然被举动讨好了,立刻就笑开了眼,弯下身子搂着陈深说哪要谢的,乖乖喜欢就好,一老一小和乐融融,祖孙天性。我靠在小书桌边看着,觉得气氛刚刚好。
第二天一早陈深就醒了,陈深的外祖母进来的时候还有些惊讶,笑说小孩子起这么早做什么,让他继续睡会儿。陈深却摇头说自己想看看书,引来老人欣慰的笑,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老人家只是醒来想来看看外孙,待了一会儿就下去了,只交待陈深有什么事找她就好。陈深依旧是乖乖点头应好,送老太太出去后转头关上门,眼神就不一样了。
我看着他面容沉静,眼神却是晦涩不明,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不由得感到有些挫败。从前的我几乎每天都跟在陈深身边,我向来自诩是世界上最了解陈深的人,即使到了现在我依然这么认为。然而现在我发现并不是,或许我根本从来没有看透过他,其实说的也是,谁又能看透谁呢,至少现在,我不能从他的表情中解读出他的内心。
他在屋里转了一圈,从书架上抽了两本书就坐下来开始看。
快十点的时候,他合上书,起身看了看书桌旁穿衣镜里的自己,想了一会儿,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跟上去,本以为他是要去找老太太又或者陈父陈母,结果他径直朝院门走去。
是要去外面看看?
我这样想着,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因为无聊,不由得就研究起了他的步伐。
以这样的状态存在的时间长了,其实也是很无聊的一件事情。因为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用想东想西来打发时间。陈深走路一贯是不紧不慢的,仪态闲适,从旁看来赏心悦目,但他走得并不慢,从前的我想要跟上他也是要费好一番功夫。不到二十岁的有一段时间我十分费解,因为他总是头也不回地走在我前面,明明看着不快,但每次我就是被落下的那个。